比新婚热恋更美好的,应该是黄昏恋。
或者说是破镜重圆。
段大帅在段夫人院子里留宿三天的事情,像一个世纪性的爆炸新闻,很快便传遍了段公馆的各个角落,到处都是议论纷纷。
荣音勒令院子里的人不准私下议论,关上房门却悄悄地问段寒霆,“到底什么情况,母亲终于打算和父亲和好了?”
段寒霆正对着镜子端详着脸上的伤,母亲下手颇重,抽的那一戒尺到现在还没完全消掉。
他蹙了下眉,将创可贴贴在伤处,漫不经心地说:“我也三天没出过门,不清楚老头老太太搞什么鬼。”
“什么老头老太太,父亲风华正茂,母亲也风韵犹存好不好。”
荣音打掉他的手,把贴歪的创可贴撕下来,重新撕开一个给他端端正正地贴好。
段寒霆睨她一眼,“长辈又不在,你这马屁拍给谁看。”
“给你看!”
荣音没好气地甩他一眼,“我说的是实话。父亲刚过知天命的年纪,母亲也才四十出头,正是好时候,说不定还能再生个小七呢。”
段寒霆眉梢轻挑,直勾勾地盯着她,握着她的手腕将人放到自己腿上,捏着她尖尖的下巴,眸色幽深,微微放光。
“我说夫人,你与其盼望着父母生个小七,不如先琢磨琢磨给我生个小音吧。”
荣音娇瞪他一眼,却又忍不住笑,环着他的脖颈道:“我给你生个小诚吧。”
“儿子不着急,先生个闺女。”
段寒霆一本正经,“我喜欢女儿。女孩多招人疼。”
荣音听着他煞有其事的语气,心道好像想生什么就能生什么似的,还先生个闺女,嘴上却兴冲冲地问道:“你想让我生几个?”
“怎么也得……七个吧。”
段寒霆仔细地思量了下,“老爷子有六个孩子,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不能输给他。”
荣音听得瞠目结舌,抡起小肉拳捶他,“七个!你……你想累死我啊你!”
生孩子这种事情也是能论输赢的吗?
再说了,段大帅的六个孩子可不是跟一个女人生的,是跟好多个女人生的,她一个人,就一个肚子,怎么可能生那么多?
当她是兔子吗?一生生一窝?
“这不还有我吗?”
段寒霆俯身亲了亲她,笑得很不厚道,“我会帮你的。”
“……”
如果不是怕成为寡妇,荣音真想掐死他。
***
别院里小两口打情骂俏得正欢,段公馆北苑,老两口也是难舍难分。
日上三竿,段夫人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推了推压在她身上的半个身子,两道秀气的弯眉一蹙,只觉得半个肩膀都麻掉了。
被推了一把的段大帅犹自醒过来,脸色有些发黑,“怎么着,嫌弃我了?是嫌弃老子不够生龙活虎了,还是嫌弃老子身材不好了?”
他气咻咻地盘腿坐起,指了指自己的腰腹,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肌肉都在呢,不比你儿子的小。”
段夫人懒得理他,活动了两下肩膀就要翻身而起,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凤儿,再陪我待一会儿。”
段大帅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搂着妻子的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腰还是那么细、那么软,身材几乎没有走形。
段夫人感受着他的触摸,想起男人这几天的种种索取,唇边勾起一个轻讽。
“你这是怎么了,稚嫩的果肉吃够了,突然想换换口味,开始喜欢啃柴肉了?干什么,想锻炼牙口?”
段大帅拧了下眉,“啧,现在说话怎的这么刻薄了?”
“你逼的。”
段夫人淡淡说了一句,便挣开他的手,起身来到了梳妆台前。
在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不再年轻的女人,皮肤松弛了,眼皮耷拉了,眼角多了几条细纹,一头乌黑的秀发,也添了几根白丝。
确实,她早已不再年轻。
现在的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两个孩子也已经长大成人,成了家,当妈的使命也算完成了。
简单洗漱了一番,段夫人对着镜子上妆,段大帅走过来,接过了她手上的眉笔,饶有兴味地说,“来,让为夫给夫人画眉。”
段夫人身子一僵,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差点没让她落下泪来。
人家说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眼前的男人,早已功成名就,从一个鲜为人知的马匪一跃成为人尽皆知的大帅,是奉军的首领,段家的当家人,可以说是半个皇帝。
他早已褪去了当年的稚气,单是坐在那里都威风凛凛,以至于他刚才露出些许少年气之时,恍惚间她以为看到了当年的段正南。
那个时候,他是真爱她啊,眼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床上.床下的伺候她,亲手为她画眉是他平生最得意之事。
有多久,他没给她画过眉了。
是从她怀了舒岚开始,还是他纳了代氏开始,已经记不清了……
“夫人的眉型生的真好看,我画过那么多眉,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
段大帅喜滋滋地说着,却见他笔下的女人眉心一凛,而他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手上的画笔也顿了下,直接在眉梢处断裂了。
“手生了,弄花了你的妆。”他粉饰太平般地替自己解了个围。
段夫人却怔怔看着掉落在手心那小半截眉笔,突然觉得,他们的感情好像也是如此,都已经打碎了的镜子,如何能够重圆呢?
“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