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愚也盯着颜子卿,也仿佛再说:怎么回事。只有颜子卿用胳膊肘捅捅李少愚:“该你,上去了!”
宣礼的官员也以为李少愚是“高兴疯了”,一时失态。十几年来他们见过太多高兴到“不能自已”的士子,有的甚至瘫在大殿上需要人搀扶才能行动。有的官员们觉得,李少愚明显属于这种情况。
“状元郎,起身吧!”一名热心的礼部官员跑过来,小声提醒李少愚,若是他真爬不起来,自己好帮扶一把。这一扶现在是没用的,但几十年后也许就能成为子孙后代的福荫。
“我怎么可能是状元?”李少愚的话让已经伸出手的热心礼部官听到,差点震得他一跄踉。见了一辈子考生,他见过无数人难以置信的场面——都是因为没中才发生,从没见过中了以后还犯傻的。
“李兄,仪态!”颜子卿赶紧提醒。这时候的一言一行,都是会被注释官记录下来的。若是李少愚被记录下“范进中举”类似的经历,那绝对生不如死。
“额——”以李少愚的心性,当即反应过来,赶紧起身正衣冠。
“元祐三十九年甲子科殿试一甲第二名……颜子卿”
“……甲子科殿试一甲第三名……武明月”随着李少愚机械般被带到殿前山呼万岁,然后被领到左边第一位置站定,随后颜子卿、武明月相继跟在后面完成这一法定程序。
待到一甲三人全部站定,袁世宏才大声宣读二甲名单:“二甲第一名,徐文青……”
“二甲第二名……二甲第九十七名李冠……”
“三甲第一名王熙河……三甲第十一名韩振兴……三甲第一百十五名沈从云……三甲第一百八十六名郑高溪……三甲第二百零一名张远程……”
很有趣的是,二甲和一甲站在一起,都在大殿左边。而三甲则不同,站在大殿右边,中间宽宽的隔了十几米,泾渭分明,仿佛天堑。
不知道科举最初的时候,这个规矩是从何时开始的。大殿左右相隔延续千年,虽然只有大汉才有内阁,但进士和同进士区分已传承千年。
新科进士们分成两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心中各有酸甜苦辣。对于站在右边的绝大多数人来说,中间这点距离也许穷尽一生都难以越过。至于那极少部分,也都和阁老无缘,某部尚书就是人生顶点。
特别是站在二甲最末尾的那位仁兄。此人来自云州,姓李名冠,中第当天正好也在颜府,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和大殿对面的“战友们”,暗暗吐口气,抹把冷汗。
而三甲最前列的王熙河,恰好也来自云州,说起来还是这批进士里最年幼的几个之一。此时的他终于能体会到几日前自己师兄林晓泉的心情:失落。
差一名就是天渊之别,王熙河也不知道自己这次中进士是幸运还是倒霉。比起林晓泉是幸运,但和前面二甲的一百人相比……
“颜兄,到底怎么回事?”李少愚和颜子卿站到一起后,趁所有人不再注意自己自己,终于有机会把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以李少愚性格,再等下去肯定能憋出内伤来。
“该是你的就是你的!这次我文章没写好,等回头公布天下你就知道了!”颜子卿没撒谎,单以文章而论,自己写的那篇确实不如李少愚写的出彩,甚至武明月的也比不上。除了字好点,完全没亮点。
“公告天下!?”李少愚将信将疑。殿试文章的确瞒不了人,公告天下是法定程序,这点李少愚倒不是怀疑什么,只是感觉纳闷:既然这样,那你颜子卿被召进殿内谈了那么久,难道是拉家常?
可这句话李少愚是不好意思问的。毕竟如今自己是“成功者”,颜子卿属于“失败者”。再得寸进尺追问颜子卿被宣进殿之后发生什么,不是君子所为。
这话李少愚不好问,武明月能问。
“殿里发生什么?这么长时间,陛下不是在和你叙旧吧?”武明月的好奇心远胜于李少愚。武明月声音虽小,但周围几名二甲前面的进士们全都听见,个个竖起耳朵,想知道颜子卿的答复。
“你猜——”
“颜子卿,你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