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姐姐的头衔,杨某某经常心安理得地领导妹妹。
念初中时,姐妹二人在同一所学校。那时候实行月假制,每个月底放一次假,除此之外,哪怕是周末都要在校念书。好在平时的周六下午和周日晚上不上课,学生可以自由安排时间。
杨某某和妹妹就读的这所初中离家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如果及时坐到车,天黑之前能到家。
这天是周日。中午,杨某某兴致勃勃跑到妹妹的教室门口,朝她招手。
妹妹笑呵呵跑过来,“姐,下课了?”
“笨蛋,这不废话吗?”杨某某敲了下妹妹的脑袋。
妹妹仍然笑着,“姐,找我干嘛?”
杨某某说,“下午放学动作快点,我们一起回家。”
妹妹愣了片刻,“今天下午轮到我扫地。”
“那我不管。自己想办法。”杨某某转身上楼,跑回自己的教室。
下午放学,杨某某背着包急冲冲跑到妹妹教室门口,她原本以为妹妹也同样背好包在等她,没想到帆妹崽居然弯着腰在扫地。教室里尘土飞扬,帆妹崽一手捂鼻,一手拿扫把。
“走了!快没有车啦!”杨某某急得跺脚。
帆妹崽转过头来,“姐,我扫地呢!”大概是灰尘钻进了她的口鼻,她说完又赶紧捂住鼻子和嘴巴。
杨某某扫视了一圈,偌大的教室里总共也就四、五人,除了扫地还得擦桌子摆板凳什么的。直接叫走帆妹崽,多半不行。于是她又喊了一嗓子,“那你扫快点!”
帆妹崽抬头看了她一眼,默默点点头。
她隐约听到教室里有人说,“那是你姐姐?怎么不叫她帮忙呢?”
没有声音回答。
灰尘太重了。杨某某往外走,独自在学校转了一圈。学校不算大,十来分钟就转完了。等她回到妹妹教室门口,满心以为妹妹已经打扫完毕时,她看到帆妹崽踮着脚在擦窗户。
“你到底是扫地还是擦窗户?”杨某某走进教室。
帆妹崽有些胆怯地看了姐姐一眼,目光定在窗户上,“教室所有地方都弄干净,清洁才算做完。”
“那为什么只剩你一个人了?”杨某某生气地问。
帆妹崽咬着嘴巴,“他们……说有事……”
“他们有事你就没事?我中午的时候不都跟你说了吗,放学一起回家,这会儿都快没车了!”杨某某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了。
“那……今天就……不回家了吧……”帆妹崽的声音很低,像是说给自己听。
“那怎么行?你动作快点,最多十分钟,必须弄好。”杨某某给帆妹崽下最后通牒。
十分钟后,她再一次出现在教室门口,妹妹端端正正站着等她。
“姐!”妹妹扬起脸蛋冲杨某某笑。
她领导似的叫妹妹跟在她身后,二人快步冲向车站。
最后一班车已经开走了。
妹妹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杨某某看着妹妹低垂的脑袋,很大度地说,“没关系,我早就料到了,要不然怎么当姐姐呢?我们走路回家!”
“已经,不早了,会不会,天黑都到不了家啊?”妹妹把嘴巴咬出了印子,“要不,我们下次再回家吧!好吗?”
“不行!今天必须回家!”杨某某态度很坚决,她望了望天,接着说,“运气好的话,会碰到顺路回去的摩托车,很便宜的。”
她们身旁,停着好几辆专门拉客的摩托车。
妹妹瞅了瞅,拉着杨某某的衣服,“要不,我们就在这里坐个摩托车?”
“太贵了!”杨某某摆摆手,“我们走路回去吧。”
妹妹嘴巴上的印子咬得更深了。
杨某某买了两根棒棒糖,剥开,往妹妹嘴里塞一颗,自己嘴里塞一颗。她兴高采烈在前面走,东拉西扯说着班上的同学老师什么的,妹妹顺从地跟在后面,时不时点个头,表示她在听姐姐说话。
杨某某兴致很高,她觉得自己做的决定对极了。但是很快,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天色渐渐暗下来,回家的路程才走了不到一半。杨某某有点心慌了,不停叫妹妹走快点,两人几乎是用跑的。
妹妹呜咽着问,“姐,天黑都回不了家怎么办?”
杨某某的声音有点颤抖,“不会的,咱们再跑快点。”
“嗯。”妹妹几乎要哭出声了。
杨某某心里涌起一股恐慌,就算她们跑再快,也不可能在天黑前赶回家了。她和妹妹该怎么办?会不会遇到野狗?会不会被坏人拐走?她不敢往下想。
杨某某和妹妹紧握着对方的手,脚步迈得更大了。
身后射来一束光,摩托车的声音传来。
杨某某和妹妹抱在一起,“有车了!”
这是辆顺路的摩托车,但车主要价跟专车一样贵,大概那人看天色已晚,又是两个学生。
妹妹紧握着杨某某的手,怯生生喊了声“姐”。杨某某拍拍妹妹的手背,毫不犹豫掏出了荷包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零钱。
她们坐在摩托车上,小声地笑着。
回到家,免不了又是一顿挨骂。
杨某某自知理亏不敢吭声。
倒是妹妹,这个经常跟在杨某某身后的帆妹崽,第一次站到了姐姐前面、面对爸妈,轻声但坚定地说,“不是姐姐的错。都怪我,扫地耽误太久了。”
杨某某看着妹妹,在心里做了个决定:以后要对妹妹好点。
这时,妹妹正好回过头来。
姐妹二人对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