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阁门,叶洛脚步更轻,室内炉上的紫砂壶中热水正沸,热气胀得壶盖跳动,噗噗作响。
她端来茶具置于围桌上,桌头不高,席地而坐甚好,恭身示礼,叶洛答谢一声就蜷腿坐下。
茶水在杯里浸色,草绿鹅黄,淡淡茶香入鼻,李飞燕递手一杯放在叶洛胸前桌上。
月白齿在微笑的唇间显得极致,呢喃说道:“酒力还在,舒缓舒缓!叶公子,尝尝味道如何?”
叶洛闻起来即已清香,还是抿了一口,夸道:“真是好茶,此茶产于水乡山丘之上,北地固是难觅,感谢姑娘厚爱,得此机会品尝,根据口感色相以及泡制手法来论,应该是上品的‘雾间雪’。”
她神色有些惊诧,拍手赞道:“公子真是好眼力,对茶竟有如此高深的研究,佩服,佩服。”
叶洛抬手再喝一口,神情泰然若欣,讲道:“曾随家父南下,与茶圣陆子虔有过面交,得赠一本《茶经》批注,所以略知一二。因饮茶谈雅之风在繁华盛世才可兴起,当局时下诸侯争霸,战祸横生,对茶道的兴致了无,知之者甚微。再则,民以谋食生存为本,食不裹腹,安知这等讲究?”
她轻轻点头,面色突然有些凝重,说道:“可悲九州纷争,天下百姓陷于水火,多少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乱世,注定是一场血染的悲剧,尸骨堆砌的将军台。”
“姑娘说的极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但唯有天下一统才可免除那些不必要的战乱,那些凄惨的骨肉分离。”
李飞燕起身,移了一步,双膝跪地。
叶洛一阵慌忙,连忙起身扶她起来,可她甚是倔犟,难听劝说。
“燕儿不幸,沦为风尘女子,多谢公子不嫌弃,出手相救。”
即时拜首,眼眶里梨花带雨,伤悲泣恸。
“叶公子,燕儿还有一事相求,还望答应。”
叶洛用力扶起她的双臂,拉她起身。
“姑娘何必如此客气,倘若可以帮救,定当倾力而为。”
她继续说道:“我本名并非李飞燕,而是南诏国郡主姜灵,三年前南诏内乱,其余五诏篡权,与章国合谋杀害了爹爹,母妃也被掳去,遭章国太子章丘猥亵,囚在章宫铜雀台中,母妃不忍其辱,投井而亡。我在那场叛乱中被护送逃脱,后来流转飘零,沦落街头,被拐卖至此。”
叶洛露出怜悯同情的神色,略有意外之喜般回道:“原来你就是南诏郡主,三年前夜听江湖传闻,南诏内乱,血泪成河,章国捞了诸多好处,霸地掳妇,姜氏一族被尽数屠杀,无一生还。”
她神色忧郁,再添一些温茶,熟悉说道:“女子无才,隐姓埋名苟活,只想有朝一日寻个机会,亲手杀了那白蛮小儿段淳。他欠的债,要一刀一刀还回来。可恨自己的剑法难以大成,只能在这红袖馆中翩舞,为fēng_liú公子爷娱乐助兴。三年前入馆,幸得潘妈妈照护,做贴身丫鬟,,一直未离,青涩模样褪去,活成现在这般样子。”
叶洛扶手她坐下,自己也回到原处。
“潘妈妈真是个好人,可能她更懂你们这些女子的无奈,同情你们如同同情自己的过往一般。”
说着,叶洛陷入沉思,眼神不在交谈之中。
李飞燕蹙眉问道:“叶公子,有心事?”
“同是天涯沦落人,忆及一些过眼往事而已。”
一旁的李飞燕踌躇地猜测着他的想法,但也没细问,每个人都有难以言说的过往,至于自己,选择相信叶洛的为人。
她顿了一会,缓缓开口:“叶公子,你我年纪相仿倒是无碍,我要拜你为师,请你收我为徒,我学剑,只为杀一人。”
叶洛听后浑身一颤,有些无措。茶水也不小心喷了一桌。
气氛突然欢快起来,两个都被逗笑,显出有些失礼的尴尬。
李飞燕面上也显得羞涩,舔舔嘴唇解释道:“此事虽有些唐突,还望公子成全。燕儿识人不多,但一向很准,定不负女子所期。”
叶洛也打趣,不好意思将她拒于千里之外,随口而出:“既然姑娘一心想学,我便答应于你。只是学剑并非只是舞剑的招式步伐,更重要的是内力修习,一个合格的剑修者,需要经历淬炼。刀锋落芒之处即是淋漓血泊,举目抬首间就是头颅落地。杀人并不是一件快事,要有足够的意志力坦然面对。”
“哈哈……师父,你答应了。”李飞燕跳身起来拍拍手,百褶裙摆出柔软的波纹。
“姑娘,且不可如此称呼,我答应你练剑是因为你的仇人未死,这种感受我最清楚,任他们逍遥快活一日,心头便如同刺上一刀,我是同情你,也是同情我自己。”
“师父……”李飞燕拽拽他的胳膊央求。
叶洛显得生份,冷峻的眸色挂上面庞,轻轻推开手臂。
“我也是无家可归之人,不如唤你为妹妹如何,日后也可以照应。”
“师父若不嫌弃,我认作哥哥实在高兴,且不知年岁谁更大一些?”
叶洛应道:“二十!”
李飞燕回道:“二十!”
叶洛继续说道:“初冬十月生人。”
李飞燕笑盈盈应道:“腊冬十二月生人。”
“洛哥哥!”
叶洛再次一颤,曾经熟悉的声音如同回放一般,沉重的心绪如同凝望着那把白刃染成血剑,一寸寸刺进她的身体。
“姑娘,夜色已深,你就歇息吧!身处青楼并不是一个好去处,既然答应你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