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安给魏尊的印象很深刻。
身为现代人,一直以来都觉得帝王之气是瞎吹的,今天见了韩王安才发觉世上真有这种“气”。
平淡朴实且威严霸道,坐立中堂不苟言笑,腰杆笔挺如国家之脊梁,不塌不弯。
每一个举动,哪怕只是兜拢衣袖都能将人的心弦提起,仿佛天下的光芒都汇聚在他身上,照耀世间,刺人眼眸。
而与之相对的是他肩头的责任。
那足够将人埋了的竹简,每一片都事关百姓生计。
手一抖,准或者不准,都有无数百姓遭殃或者享福。
魏尊想了想,假如自己坐在那个位置上,以咱这小老百姓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定是受不住的,心急火燎是常态,满嘴口疮、眼睛红肿、口角糜烂、牙痛、咽喉痛……上火啊。
哪怕没有被压力搞死,日子也不会好过,成天似坐针毡,如履薄冰,一丝都不敢松懈。
大概也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才能平衡这种付出吧。
心里臆想着,跟在燕丹身后出了未央宫,这才觉得去了心头那份儿压抑。
雪消冰融,阳光正暖,魏尊拎着自己的袍子,怕地上的雪水脏了衣服。
宫门前的城墙看上去宛如古老厚重的巨兽在挤汗,墙头的雪化开,顺着城壁向下流,十分壮观。
“这趟去找海民,你有没有把握?”燕丹显得心事有点重,第一次揽下国家之计,压力很大。
如果出海十艘船,结果一艘都没回来,全军覆没,那他在皇帝和大臣心里就会留下能力不足的印象,有损威信和形象。
魏尊故作沉思,过一会儿才说:“有把握,我去找海民,你准备出海的丝绸等物品。”
“好,果然没有白认你这个弟弟。”燕丹喜笑颜开,拍了拍魏尊的肩膀,见他这么镇定,放心下来,说:“去找海民之前,先把张骞安排去西域。”
“嗯,我也有几句话要嘱咐他。”
回到太子宫,张骞已经从醉酒状态清醒,但古人没有不告而别的说法,见燕丹进门,第一件事先跪了。
“张骞昨日失态,惊扰太子殿下,有罪。”
“快起来,不用这么见外。”燕丹一把将他扶起,按在蒲团上坐下,自己也跪坐在对面,亲自给张骞倒一杯茶,做个请的手势,让他诚惶诚恐才问:“你觉得我们大韩的形势怎么样?”
“什么?”张骞被问得愣了一下,但他见多识广,有自己的主见。
看着手里冒热气的茶,想到燕丹昨天和今天的礼遇,张骞心头哄热,知道未来的皇帝要考校自己。
索性放开了说:“我大韩强盛,经过大王和先帝的修生养息,国家之力恢复,百姓富足,但形势并不安稳。周围那些小国我几乎都去过,不足为虑,唯有北方的秦国是大患,时常入侵,视我大韩如粮仓,实在可恨。”
“那我们大韩怎么才能制止秦国的暴行?”燕丹不动声色地问。
“这个……”张骞犹豫了,低头喝一口茶,嘴里苦涩,嗓音低沉说:“暂时只能和亲。”
“难道要一辈子和亲?”燕丹轻描淡写问了一句,见张骞又跪了,抢先说:“我和魏尊才从父皇那里回来,想派人去西域寻找粮食、水果、蔬菜的种籽,你觉得你能不能胜任?”
“去西域?”张骞怔住,不敢说话了。
他从十三岁开始周游大韩,十五岁出国,二十岁时就把大韩周围的国家去了个遍,但唯独没有往西边走。
因为要去西边必须经过秦国的地盘,秦国人和韩人是世仇,草原辽阔,一马平川没有障碍物,被逮着不是当奴隶就是被杀掉,我没嫌自己的命长……
现在看燕丹的意思,大约是相中了自己。
可咱的命也太不值钱了吧,脑袋别裤腰带上,就为了去找点吃的?
见张骞不回应,燕丹和魏尊对视一眼,晓得在张骞同学看来,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找食物,有点无理取闹啊。
燕丹:“除去寻找食物,我还有两条使命给你。”
“请太子殿下明鉴。”张骞四肢伏地磕头。
“一,我欲联合大月氏共击秦国,你作为使者,肩负大韩3600万百姓的生计,能否将秦国消灭,你至关重要。二,你要多走多看,将西域的所见所闻记下来,把秦国人的地盘搞清楚,给进击秦国做准备。”
这一刻,年少的燕丹,雄心勃勃,锋芒毕露。
只有身为帝王,身为未来的皇帝才会清楚和亲是多大的耻辱。
说白了就是大韩卖子女【逼】求生存。
之前和亲还找几个宫女冒充一下,但最近秦国人气焰见长,直接把韩王安的几个闺女排上了和亲名单。
这可都是自己的姐姐妹妹,嫁给那些土包子去漂泊,颠沛流离,过野人的生活……据说老子死了,儿子可以娶妈,燕丹觉得,这和qín_shòu有什么区别?
大韩建立至今,和亲了有百年,到如今,秦国人已经认定大韩是羊,秦国是狼,羊和狼怎么和平共处?
秦国人是游牧经济,说白了就是“抢劫为主业,游牧为副业”,只要能抢,绝不放羊。
上次和亲送公主,韩王安问大臣们,秦国能养得熟么?
大臣们都说能……
因为秦国人一没砍死他们的儿子,二没x了他们的女儿,三不用他们出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反正不伤我的利益,卖你姑娘,我无所谓。
还有人能借着和亲的名目捞一笔钱。
有人借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