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蛾眉淡扫婉昭仪,肃然道:“事关皇嗣,婉昭仪知道什么就尽管说,切不可有半点隐瞒。”
婉昭仪面色淡淡,道:“是,当时瑶光殿外诸位姐妹都忙着进殿,故而没有看到。可臣妾却看得真切,柔修仪跌倒,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在她的裙子上踩了一脚。”
话甫一出,众人面上一片讶然,惊疑不定,皇后问:“是谁?”
未等婉昭仪答话,吴承徽便抢先一步道:“怎么昭仪姐姐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这时候才说是有人踩了柔修仪的裙子,此举未免有包庇柔修仪之嫌。”
汪贵嫔清亮如珠的眼眸一扫,语气冷冷似玉石相击道:“谁不知道柔修仪入宫不久,与诸位姐妹不太熟稔,素日里也不常往来。至于婉昭仪,除了往日请安见面,更是连话都不曾说过一句,两人并无相交,何来包庇之嫌!”
“那倒未必。”赵列荣快嘴接话,“若是二人真有心勾结,暗中往来,岂是我等拙人明眼能瞧得出来的。若婉昭仪为帮柔修仪洗脱罪名,胡指我们姐妹当中的一个,那岂不是要含冤莫白了。”
“放肆!”眼见心爱之人被污,陈蒨终于忍不住发怒,“婉昭仪年长于你,位份更是高于你,你怎可不分尊卑,僭越犯上,口出妄言,再胡言乱语朕叫人剪了你的舌头!”
听闻要剪舌头,赵列荣一霎时吓得襟口不语,脸都惨白起来,吴承徽也被震到了,双唇抿得紧紧的,生怕真被剪了舌头。
皇后不容置疑地沉言,“婉昭仪性子最是淡薄,与人无攸,本宫相信她。”
皇帝皇后都这么说了,自然不敢有人再出声质疑。
婉昭仪不急不缓道:“臣妾之所以到现在才说,是因为臣妾想看此人之举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若是无意,她自然不会任由柔修仪被冤枉,必定会站出来澄清;若是有意,只怕会隔岸观火。”
“此举既能除掉徐婕妤腹中的孩子,又能拉了柔修仪做替罪羊。”婉昭仪环顾四周的女人,兰唇轻启,沉重道,“此人居心实在可疑。”
接着,婉昭仪的眸光汇合成一点,定定落在一个人身上,“张修容,你有什么话可说?”
话一落地,众人目光唰地盯向张修容,只见她面色苍白,纤弱的身体微微寒颤,连带着发髻上的珠玉环钗也颤动了起来。
真没想到啊,平日里看她一副扶风弱柳,身姿楚楚纤弱美人的模样,竟也心思这般深沉,算计到我头上来了。
先是汪贵嫔“扑哧”的一声冷笑,“张修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素日里看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儿,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歹毒心肠。”
陈蒨先是震惊,继而是失望、怨怒、厌恶,“张修容,你实在叫朕失望。毒妇,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厌恶的目光刺痛了张修容的眼睛,她颤巍巍地下跪,面如死灰,一点点地燃尽,寂寂道:“臣妾无话可说,臣妾认罪。”
婉昭仪环绕着张修容走着,目光如披霜寒,说不出的冷,问张修容,“我的孩子流掉了,可是你做的手脚?”
张修容眸子里并无太多的漪澜波动,只是如黑夜般死寂沉沉道:“你都知道了?”
婉昭仪眼眶微红,沉痛哀凉,“我们一起相互扶持走了那么多年,我一直视你为亲姐妹,从不疑你。我怀孕时,你帮我裁剪布匹时不小心划破了我的手,你拿了一盒雪玉生肌膏来向我道歉,说是能治愈伤痕,光复如初。我信了,可我用了你的雪玉生肌膏后,我的孩子就没有了!”
“我一直疑心是旁人做的手脚,一直想找出害我流产的人,可怎么查也查不出是谁。”婉昭仪面上惊涛拍起,渐渐激烈了起来,“还是我身边的绫秋多了个心眼,拿着你当初送我的雪玉生肌膏给高太医检查。高太医告诉我,那里面掺有一种十分罕见的‘醉梦粉’,一般太医根本就验不出来……”
婉昭仪看着张修容,泪光朦胧似纷凉的月色,蕴着无尽的悲凉与痛楚,“就是那醉梦粉害得我没了孩子,我竟没想到下手的人是你……”
陈蒨面上亦是愕然与震惊,想来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他看着张修容的目光厌恶更甚,深恶痛绝道:“朕与婉兮的孩子是你害的?”
“是。”张修容毫不迟疑地招认,目若死灰,也许使她心死不再反驳的不是婉昭仪言辞凿凿的指控,而是陈蒨厌绝的憎恨,让她的心痛了,凉了,最后化作死寂的绝望。
到此时众人再明白不过了,瑶光殿外的一出事是张修容搞鬼无疑了,徐婕妤惊悸万分地看着张修容,“张姐姐,你……为何要害我?”
张修容并不理会她,目光痴而痛地落在陈蒨的面庞上,“陛下,这些年,你一直爱卿爱卿地叫我,可你是否还记得我的名字?嫚妩,臣妾叫嫚妩,柔桡嫚嫚,妩媚纤弱②。陛下,你说过的呀,你怎么能忘了?”
似乎是心痛得不能承受,张修容一手撑地,一手按住起伏不已的胸口,泪眼凄凄地望着陈蒨,“陛下是臣妾的夫君,臣妾敬你爱你,愿意为了你做任何事情,独独不能忍受和别的女人分享我的丈夫。陛下先有了婉昭仪,又有了汪贵嫔、孔贵妃、韩修华、徐婕妤、柔修仪……臣妾一直在忍,一年,两年,三年……臣妾实在忍不了了。眼看着我的丈夫,夜夜和别的女人共度良宵,自己却孤衾冷对,独守空房。臣妾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日子了!”
“臣妾也想做个大度的女人,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