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世代在三峡事渔,传到田庄,已经八代了。祖上荫蔽得不错,也守得几亩良田,三处祖宅,算得上此处说得上话的大户人家,家里也就田庄一个男丁,外加年方十三的妹子田妆,顽皮开朗,见到卫哑白一行人便哥哥姐姐的叫长叫短,讨人喜欢。
听说胡蝶迷是风雅堂先生,田妆心生钦慕得紧,缠在胡蝶迷身边问这问那:“先生,书香座和剑座,哪位比较厉害一些?”“先生,[六艺会选]的头筹,今年还会是风雅堂冠绝吗?”
胡蝶迷被这名小迷妹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奇道:“小妹妹,你怎么会知道六艺会选?”
田庄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是我平时与她摆龙门阵,告诉与她的。”
田知让窝在摇椅上抽着旱烟袋子,鼻尖冲着烟圈没好气说道:“臭小子天天惯着妹丫儿,活都你替着干了,丫头净会些吹牛扯闲话的功夫。”
田庄反驳道:“妹子终究还是要读些书,识些字的,过得几天,我就去问问风雅堂还收学生不。”
“你敢!”田知让旱烟敲了下桌子:“宁捞半生渔,不识一页书,这是祖训。臭小子,连老祖宗的话都不放在眼里了?”
“阿爹啊——”田庄刚想回话,卫哑白插嘴圆场道:“书可以不读,饭不可以不吃,我们银子都交过了,是不是可以开饭了?”
田妆一拍脑袋,嘻嘻笑道:“我忘了菜在锅里烧过一半了,哥哥姐姐们且等一会。”说完轻盈地溜到厨房里去了。魏金仙也道:“这位田好汉,我老小的房间在哪里,我提前去打扫一下。”卫哑白倒是诧异不已:“老小,用不着服务这么周到吧?”
魏金仙坏笑道:“啊二小姐吩咐我照顾好你这位姑爷,我怎么敢不从?”
林珑听到此处,脸色丕变,皱眉质问道:“卫哑白,你成了哪家的姑爷了?”
好你个魏无牙,纯心让我挨打。
原来魏金仙一路察言观色,感觉林珑这位美人与卫哑白的关系非常不一般,他对落珊瑚忠心耿耿,满心只想让落珊瑚与卫哑白修成正果,于是变着法让林珑知难而退。
说完话魏金仙也就溜之大吉,去“打扫房间”了。
“恐龙姐,你听我解释——”
“你是得好好跟我解释了。”林珑转身出门,两脚生风一样,卫哑白差点追之不及:“恐龙姐你听我说。”林珑腹内五味杂陈,跟酱醋酒瓶罐打散一般难受,负气一直跑到渡口,只感觉卫哑白好像背叛了自己,强忍着眼泪,望着悠悠天地,感觉从此孤身一人。
卫哑白追到她身后,看着她孤零零的身影,不知如何相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你为什么叹气!”
“我——”
“你是不是在惭愧,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情?”林珑颤声道:“这段时间,你总是神神秘秘,有许多事情瞒着我,我跟个傻子一样在你旁边转,你什么都不告诉我,甚至……甚至跑到人家那当上门女婿……我……我义无反顾地跳下来陪你,你却这么对我!”
卫哑白担心她虚弱的身体受不住气,好声道:“恐龙姐,是我对不住你了。”
“你心里肯定在想,又不是我要你跳下来陪我的,是不是?我这是一厢情愿的在犯贱了,是不是?”林珑委屈万千,声腔转哭,豆大的泪珠再也撑不住,滚滚从脸边流下。不顾一切地哭道:“是的,我是贱,跟当时喜欢有妇之夫,当小三而不自知那样贱,活该被你看不起,我都是自找的,现在家也回不去,什么也做不了——哇——都是我自找的——呜——”
“恐龙姐……”
“卫哑白,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林珑!”
林珑心肝一颤,怔了一怔,头一回听见卫哑白这么叫自己。
“她叫落珊瑚。”
“是吗,很好……很好……你很喜欢她,是不是。”
卫哑白道:“我与她之间,没可能的。”
“什么意思?”
卫哑白道:“林珑,你转过来。”
林珑恨不得立马掉过头,但还是忍住道:“脸都哭花了,让我怎么转过去。”
“我跟你好好说说,我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卫哑白下定决心,对林珑坦白一切:“你是为了我而来到这个世界,你有权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我不过去,你过来——”林珑沿着渡口坐下,长裙轻轻摆动,看着水面上卫哑白的倒影逐渐靠近,内心砰砰乱跳,道:“你说吧。”
渡口月光零零碎碎,照亮二人的心扉,卫哑白将一切从实交代,再无半分隐瞒,契约、撒旦、小宛、炼金以及被囚于受难蓬莱的神秘姑娘,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林珑。
林珑万没想到,卫哑白此行将要付出如此庞大的代价:“你真的要献祭那么多生命,只为了救牧师回去?”
“是的。”
“为什么你不承认你就是theone?”
“我不能,因为我不是那个人。我也不愿就这么屈服于撒旦的意志,他如此玩弄牧师,玩弄你我的人生,我不想输给他。”
林珑别过脸看着他的眼睛,觉得卫哑白的眼神从未如此坚定过,她舒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你在这个世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会……跟在你身边……”林珑说到后面犹如蚊音。
卫哑白听她如此说,怎么会不明白林珑用心,两人同甘共苦互相扶持,嬉笑怒骂幕幕揭入脑中,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