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张大力在北凌府被斩首,无人收尸,最后被官府埋了乱葬岗。
红沙村里也有说阿红跟陈秋凤薄情的,但是也知道一个没了立场去收尸,一个没法分-身去收尸。阿红一个人照顾着一个疯婆子已是无暇顾及其它,更不用说她还怀了身孕又带个孩子。张氏族里的人更是没人说话,因为族长觉着这是族里的耻辱,迫害同期考生这种事情,简直是在他们张氏一族的脸上抹了历来最黑的一笔,他现在恨不得张大力的名字从来没出现在他们张家,甚至已经开始后悔说要给阿红入族谱以及其子入族谱的事情了。但说出去的话就同泼出去的水一样,收是收不回来了,正好再过不多久就要过年了,到时开宗祠祭祖,便要把阿红跟那个孩子的名字写上。
王金花是彻底没有发言权了,她整日被关在屋子里,能有口吃就不错了。原本还算挺热闹个院子一下子变得凄凉。但是阿红不在意,一个人的日子都过过来了,何况现在还有孩子陪着她呐。想到这孩子,她便淡淡地笑了,便是望着痴痴傻傻坐在炕上数石子的王金花也是和颜悦色的,启口时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轻缓温和,“且再让你疯上几日吧,醒着才是痛苦呐。”
王金花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一样,继续数着她的那点“银子”。
而相比起这种寂寥,叶乘凉那边就热闹多了。
一大早,他跟张大壮便醒了,张大壮带着莫里卡跟纳德开始把一桶桶糖水倒进锅里起火,而叶乘凉则跟李金鸽一起做一大家子的早饭。
米素清没什么事,便跟云清一起看看动物们的状态如何,顺便给它们喂喂食,然后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一家人热热闹闹地聚在饭厅里分成了三桌吃早饭。
虽说米素清跟云清看起来很年轻,但是他们毕竟上了年纪,所以李金鸽还是把他们当成长辈一般,只是这一大个屋子里就她一个女的也是够让人无言的,因而心里便不由地盼着大孙子赶紧娶妻。
每当读懂李金鸽这个眼神时,张赫知便恨不得一头埋地里去。
叶乘凉说:“娘,今儿个来人取糖时约莫就会把我上回跟您说的那些个小盒子都稍过来了,到时候您帮我看看那盒子做得够精制不,若有破损的您便让来人拿回去换去。”
李金鸽听出叶乘凉可能是要出门,便问:“白天你要出去?”
叶乘凉说:“我带大呆它们进山里转转,估摸着晌午便能回来了。”
那不用问,她儿子肯定也去了。这两口子现在形影不离,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
李金鸽说:“那成,娘就看看成色,至于里头怎么装糖还得你回来弄才行,娘弄不准呢。”
这批盒子是叶乘凉刻意为了过年时做糖礼盒卖才订的,有木质的盒子,也有瓷质的小罐子,更有柳编的小篮子,加起来少说也有三百来个了。他之前便想好了,小篮子装的一斤单一口味的糖最便宜,瓷质的小罐子二斤装的则贵一些,而木质的盒子仅有二十个,那便是李玉芬她们眼里的天价了,里、瓜籽糖、松仁糖、麻仁糖、核桃仁糖、榛仁糖各三两的什锦糖盒,一盒便要八两银子!且这还是要拿到北凌府去卖的。据郭老板派来的人说,这东西都已经有一多半提前订出去了,不怕卖不出去,就怕没有。
八两银子,那可是寻常农户家两三年的开销,所以饶是李玉芬跟石玲她们跟着叶乘凉也赚了不少钱,却还是忍不住暗暗咋舌。不过说起来那糖是真漂亮啊,每一个做的都是不同的形状,有梅花模样的,有小兔子样的,还有小鸟样的,圆圆的,方方的,还有三个角的,拿在手里都叫人舍不得吃了。
叶乘凉到了这里之后,除了入过国师府之外还不算见过什么大世面,他并不十分了解齐晟国的名门贵族是什么样,但是张大壮却清楚得很。张大壮的意思是,这些东西放到郭庭安那里不愁卖,因为郭家做了这么些年买卖,自是有些门路的,所以叶乘凉只管做就对了。
刘大同跟白有生吃完早饭带拖家带口地过来帮忙,结果到了才知道张大壮跟叶乘凉出去了。不过熬糖这事他们也熟悉了,便各自忙活起来。至于孙二猛,由于妻子好不容易怀上了身孕,所以最近两口子都不太出屋了,就连看诊都是请云清帮忙过去看一看,因为这一胎来得实在不易,孙二猛很怕妻儿有了什么闪失。再说这季节路也是够滑的,万一不小心摔着了呢?
李小华轻轻地抚着尚未显怀的肚子,“哪有那么娇贵,你不用守着我了,还是去阿凉家看看缺不缺柴啥的,多少帮些忙,总不好真的什么都不做啊。”虽然阿凉说这叫什么产假(?),但是他们不能真的太过占了人家的便宜。阿凉跟大壮本身就很照顾他们了,万万不能得寸尽尺不是,要知道,若非那位云清大夫,他们两口子能不能有这孩子还是两说呢。
孙二猛于是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才出了门,而这时叶乘凉跟张大壮也回来了。
大呆带着一家子回了张赫知住的那院子,叶乘凉则跟张大壮神清气爽(?)好像只有张大壮神清气爽,叶乘凉看上去似乎有点儿双腿无力,感觉像在哆嗦……
云清见状瞪了眼张大壮。
张大壮摸摸鼻子,死不要脸地说:“云清爷爷,阿凉他这两天好像累坏了,我让他去歇歇。”
云清冷笑,说了句束梁语。叶乘凉忙问张大壮,“爷爷说什么了?”
张大壮装作没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