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被盾兵守护的长枪军士,个个都是力大无穷念术高超,将一截截长枪投射出去,扎在千垒墙上,虽然造不成太大破坏,但却能令更多士兵跳跃间攻上城楼。
此刻城楼上已经有各色念力齐发,或是杀敌,或是被杀,头颅肢体胡乱飞散,使得城楼上的地面被层层滚热的鲜血铺满,守军站立奔行都很艰难,一旦不小心没站稳,就会被突然袭击而来的短刀斩断喉咙捅进胸膛,所以只能站在敌我双方倒下的军士身上对阵。
个个士兵都不是普通人,而是念力滋养体魄雄健的热血男儿,踩踏之间那些尸体面目全非,点点血肉沿着城砖缝隙流向城池内壁。
所以启吟以前每次从军营出来抬头看向城楼,都能看到斑斑血迹和一道道黑色痕迹染满城墙,年少无知的他还曾问过缘由,却没人愿意回答。
如今他身在相对安全的箭楼上,终于知道了原因,不免心神紧张,身躯抖动。
他刚才随军一阵攒射,不知射穿多少人,也不知射断多少军旗木戈,即便如此那些敌军还是步步推进,连扛尖顶大旗的兵卒都靠近射程,被他射落不知多少。
而千垒墙也破损严重,很多守军薄弱处甚至被攻打得露出三四层千垒墙。
更有甚者请出了两名披挂的四通境高手,而启留书和关中另一名副将不得不一起从城后出现与之对敌,战圈所到之处人仰马翻,尸横遍野,渐渐在城下形成两个方圆十数丈的大圈,除了四人外无人敢近前。
战斗多时,城门处已岌岌可危,被佯装成普通步卒的另外几名四通境高手联手强攻,铁屑横飞木断闩折,渐渐有幽声国士兵闯入,被城门后的枪兵捅杀。
那几个高手打破城门后则去应援上了墙的士兵,因为他们知道,想要攻进这条只能供四马齐驱的小道只能用尸体,一旦他们进入,那么在城楼上指挥杀敌的杨雄和呼风关主将也会下来厮杀,而他们万万不是对手。
启吟所在箭楼高处,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每次眨眼都有一人被他射杀,都有千百名敌我士兵在杀伐中倒地不起血肉横飞。
第一个是魏云,第二个是身穿轻甲攀上云梯的长须男人,第三个是提着大刀嘶吼砍人的赤膊汉子,第四个是......他一个个的记住这些被他射杀在战场上的人,而十几天前他还在望山上和师父问理,如今却鲜血染红双手,连狼皮铁弓的大弦都快被他扯断,他已经数不完杀了第几个人。
于是他干脆不数了,努力收紧颤抖的双腿,挺立腰杆摆正双手,尽力使得自己箭无虚发。
这样才能多救几个拿巨锤砸云梯、持长钩挑落敌人、拿砍刀斩杀上墙士兵、在门洞后刺枪、操控巨橹拍击的各种士兵,救那些来自各个部族各个姓氏的热血男儿。
他搭弓又是一箭,射翻一个跳上箭楼时已经筋疲力竭的幽声国士兵,用铁弓将他尸身捅落,开口喃喃道:
“人皆死中求生,乱中求活,独兵卒军士悍不畏死,死效国家,我已然杀人无愧,高处成忧。”
说罢,他弃弓冲下箭楼,翻过道道矮墙战壕,加入守护城门的军队之中。
用父亲送给他的佩剑,斩断一个个眼神坚定、浑身浴血的敌人。
而他,袖袍赤津,黑甲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