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辰二十四年正月二十九,北方边境局势渐紧,朝廷里议论不断,圣上下旨,命西宁王二子卢俊昭为主将,即刻出兵北燕。圣旨一下,北边几大关口都开始禁严,来往北地的商人也纷纷拖家带口往南边撤。
天气仍旧冷得彻骨,前些天的大雪让整个京城都银装素裹,所有的骚动烦乱都埋在了厚厚的白雪之下,京城里异常平静。
林晚裹着披风站在雪地里,手里拿着火炉,望着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压下心里的紧张不安,轻轻叹了口气。她这几天心里不安稳,事情又多,在逸梅院住着多有不便,便求了刘氏出来,在京郊的庄子上住下了。如今圣上年老,进了一月就没怎么上朝,各位皇子都紧绷着弦,京城局势扑朔迷离,就连崇安侯府也不得安宁。
秋梓顶着满头的寒霜从外头跑进了院子里,神色古怪地朝林晚迟疑道:“姑娘,卢将军过来了,说是想要见您。”
林晚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有些烦躁地揉着额头。这死黑脸总算知道走正门了,也算是进步么?
“他一个人?请他进来。”
秋梓应了一声,忙提着裙子往外跑,半途中还不忘叮嘱连翘:“姑娘的手炉该冷了,去换一个来吧。”
卢俊昭一言不发地跟着秋梓进了院子,皮肤黝黑脸上看不清表情。秋梓大气也不敢出,只在前头快步走着,好容易将人带到了书房。这才行礼退下。“将军且等一等,我们姑娘马上就过来。”
卢俊昭闷着声点了点头,转而打量起屋子来。很显然是个书房,屋子不大,却很干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梅花香。书桌上摆着些野史杂记,挨着书的还有些针线和绣了一半的——荷包?卢俊昭眼里划过一丝笑意,神色柔和起来。
“你怎么来了?”林晚从外边走进屋,边吩咐秋梓上茶边自己解了披风。身上穿着件藕色长袄,顺手拿了火钳走至火炉旁拨弄了几下,这才朝卢俊昭诧异道。“圣上不是下了旨让给你出兵北燕?”
“嗯。”卢俊昭眼里溢满了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林晚。“明天走。我来看看你。”
林晚低着头撅了撅嘴,起身将火钳放了,语气无奈地叹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前几天不是才看了?现在满朝廷都盯着你。你来看我干什么?”好吧,这厮总算要走了,她忍!
“你放心,没人跟着。”卢俊昭的语气轻柔中带了笑意,转而说起了其他。“听说赵又钱被困在长山县了?”
林晚没好气的斜了卢俊昭一眼。“你还真是闲,连我们家一个掌柜都要管?”
卢俊昭微微挑着眉。眼里带着笑意,一言不发地看着林晚。林晚被看得浑身发毛。扭头气闷道:“要是没什么事儿,将军请回吧!”
“好。”卢俊昭前所未有地好说话,应得也干脆无比。林晚正纳闷这厮难道就真的只是来告个别?心里想着死黑脸今儿倒还好,也没动手动脚……
正愣神间,眼前一暗,林晚诧异地转身,谁料身子就被拉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林晚瞪大了眼睛。刚要挣脱,卢俊昭的声音便从头顶上传了过来:“我走了。”话音一落。人也闪到门外去了。
这死黑脸!林晚气恼的抓着头发,狠狠的瞪着卢俊昭的背影,咬着牙跺了跺脚。
庄子外,卢俊昭满面春风出了门,眼里的笑意暖化了一路的寒霜。周川紧抿着嘴跟了上去,心里叹了一声又一声,活了二十几年,能看到今天真是不容易,原来他家爷真有情窦初开的时候啊!
正感慨着,周川却猛地打了个机灵,抬头一瞧,自家爷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脸色阴沉地盯着从不远处缓缓而来的马匹,眼神阴冷渗人。周川立马全神戒备地往四周一扫,瞥见前方渐渐驶来的人马,心里咯噔一声——是王家的人!
卢俊昭眼里骤然聚起一股冷气,扯了扯嘴角,翻身下马,朝迎面而来的人马走了过去。周川见状一咕噜跳下马背,拎着缰绳跟了上去。
王烁微眯了眼睛看着迎面而来的卢俊昭,心念转动间也翻身下了马,将手里的缰绳扔给后头的小厮,面上挂了笑容迎上去拱手道:“卢兄?”
卢俊昭扯了扯嘴角,同样拱手还礼:“王五弟!”
“卢兄这是?”将卢俊昭眼里的冷淡收入眼底,王烁心里诧异,面上却笑得热情万分,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访客赏雪!”卢俊昭的语气十分断然,“访客”二字说得理直气壮。
“没想到卢兄也有如此闲情逸致?”王烁笑得糊涂,眼底却是一片清明,目光顺着卢俊昭往后瞥了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卢俊昭眼神晦暗,朝王烁笑了笑:“王五弟这般,又是为何而来?”
“来见见故人。”王烁脸上笑意弥漫,将“故人”二字咬得极重,仿佛不经意般朝林家的庄子瞥了一眼,眼底散开一丝温柔。
卢俊昭胸口“腾地”升起一股怒气,随即冷笑道:“王五弟这故人可住得真远!”
王烁笑而不应,转而说起了北燕的事。卢俊昭寒着一张脸,两人又不痛不痒地寒暄了几句,便彼此告了辞,朝不同的方向策马而去。
刚跑出没多远,卢俊昭又猛地勒住了马,朝周川沉声道:“晚上让周明来见爷!”
“五爷,小的怎么瞧着卢二爷脸色不太好……”林家庄子外,王烁和小厮明儿下了马,明儿牵着马笑嘻嘻的顺口问了一句。
王烁脚步顿了顿,微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