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光一面思量一面打量林沉衍面上神情,只稍做停歇便立即问道:“让他进来。”林沉衍立即转身开了那门。
只见,从门外走出了一位身披是黑褐貂毛皮裘的人,面上又用毛毡裹着,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那一双眼中迸出的视线在揽光面上来回几转之后,又变得狐疑闪烁了起来。而紧随之后,又有一个人从外面转了出来,那人却是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身武将装束。他视线一触即揽光,便立即跪了下来。“臣乌云城城主魏一泓见过大长公主。”
一阵盔甲相碰响动。
揽光随即温声开口道:“魏城主起来罢。”
魏一泓垂首,顿了一会才声音硬朗着回道:“臣谢过大长公主。”他站了起来,却是侧头看了一眼身后同行那披着裘皮之人。而那人却只是立在原地,直愣愣的不见有半点见礼。
林沉衍从后头上面,用手做拳抵在唇上轻咳了一声,斜睨着道:“魏城主之前在外头有十万紧急的事情,怎么到了这会见了公主,反倒是温吞了?”
那魏一泓又岂等闲之辈,见同行之人眼眸间的神色有异,原本悬着的心又紧了几分。听了这话,转过头去道:“驸马见谅,这事□□关重大,实在须得慎之又慎。”
掩在后头身着裘皮之人略微探出身,视线早在揽光身上盘桓不去。这世上,恐怕也少有人会这样肆无忌惮的打量大长公主了。忽地,一道黯哑浑浊的声响从厚厚围布后传了出来。“明月儿……”
“你是姆妈的明月吗……?”那人又往前冲了一步,几乎下一刻就要扑倒揽光的面前去。然而,魏一泓却是一把将她拉住了,低喝了一声道:“姑姑!”
那人却好似浑然不觉,挣脱了那只手的桎梏,摇摇晃晃的走到了揽光的面前。
隔得这样近,以至于揽光都能看得清楚那人灰蒙的瞳孔和光秃的眼睑。“你是姆妈的明月儿吗?”那人复又喃喃了一遍。揽光听着这呼唤,只觉遥遥,好似从久远之前曾经有人这样同她说过话。只是之前那一场浩劫,已经侵占了她过去记忆,再亘远的记忆都似乎葬送在了铺天盖地的火光之中了。
“姆妈的明月……明月……”
恍惚之间,那人已经从裘皮之中举出手去抚摸揽光的面颊。那只手上早已经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可怖伤痕,想要触碰却又并不真正的靠近。她比揽光矮了大约有一个头,仰面望着她,喃喃间已经是泪流满面。“明月……姆妈的明月怎么会……”
揽光不避不让,她甚为熟悉这个声音,虽然的脑海中搜寻不到分毫,但身体却似乎很渴望这样的亲昵。
“姆妈的明月……怎么会丢了眉梢的红痣……”那个黯哑的声音停了一下,颤抖着反问。她似乎更多的不是疑惑,而是疼惜。
魏一泓脸色骤然变化,“姑姑,你……这……难道不是大长公主?”
揽光目光沉沉,微抿着唇看着他,气势逼下,魏一泓倏然闭嘴。而那人却不曾理会,至死至终的将视线都胶粘在了自己近前之人的脸上。
揽光心中思付,这人必然是熟识自己的了,能如此称呼自己的也非得要是亲厚之人。何况自己眉梢有红痣,若非是细看,根本不足为外人知道。
“她自然是明月,姆妈怎么会认错了明月……”那人一面哭泣,一面颤声喃道。她的整个人都颤动着,似乎不堪承受那件裘皮的包裹。“难道……明月不记得姆妈了吗?”她才将这话说得完整,宛如整个人都再支撑不住这样强烈的情感冲击。
揽光透过她的那双眼,似乎能一触到那深埋着的即将要轰塌的悲伤,她心中一悸,也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的锤了一记胸口。“你是谁……”揽光张了张嘴,这几字从她的口中盘桓良久才慢慢滑出。而那一瞬间,又好像又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缓缓开了道裂缝。
姆妈……
林沉衍看揽光微拧着眉头,雪白的肌肤上似乎透着青灰,好似她想到了什么却又有极大的震动。他知道魏一泓是来禀奏极其重要的事情,却没有料想到这重要的事情是和皇宫有关。说不定,是和当年的皇宫失火的内情有关。
“姆妈?”
揽光又重新将这两个字在口中吟念了一遍,随之而来的是愈加明显的神情变化。
“姆妈的明月儿……呜……”那将全身都裹着的人,发出了近乎呜咽的哭泣声。只是她声音粗粝黯哑,犹如这西北边地荒夜中呼啸狂虐的风声。
“姆妈……”揽光疑惑的神色愈发清晰肯定了起来,她伸出手,握住了那人悬在半空中的手,“你当真是秋颉姆妈?”那是在她约莫三四岁时候出现的人。
那人点了点头,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扑上去一把抱住了揽光。像是付尽了全部的气力一般,她此时此刻很不得将揽光刻入到自己的骨肉中。“明月儿……姆妈的明月,姆妈终于见到你了。”
揽光垂着眉眼,较之方才已然平静了一分,她深吸了口气,“明月记得姆妈,记得当年落下湖,是姆妈下水去救了明月。”
“姆妈怎么会让明月儿有事!”提及往事,老妪依然悸动。
“明月仍记得,那日姆妈腿上也被划了好长一道口子……明月当时,吓坏了。”
老妪停止了啜泣,她慢慢后退了一步,站定了才低声沙哑着道:“姆妈当时伤的手腕……”说着,她将那只手腕漏了出来,只是再不是记忆中雪白细嫩的皮肤,取而代之的是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