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是说让秦氏随三小姐赴京?”
“秦氏当然也是要去的,但这次的事太重要,必得一个能主持全局的人前去打点,否则一步错则全盘皆输。”杜萱娘心底对李进的思念再一次汹涌而出,如果有他在,这些事情哪里还用得着她在这里操心?
雪竹心中也恻然,这便是没有一家之主的悲哀,女人们纵然是坚强如山,也有累得走不动,想坐下来歇歇的时候,杜萱娘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要不然, 我们请张总管或者赵六管事亲自跑一趟?”
杜萱娘摇头否定,“他们一个智谋不足,一个见识不够,都不是最好的人选。”
“那么就只有请颜先生亲自出马了。”雪竹脱口而出后才觉得不妥,黯然道:“可惜颜先生昨天才长途跋涉到这里,这时候请他帮忙是有些不好意思。”
杜萱娘考虑的则是另一方面,从前颜放在他们的诚心相邀之下,答应来杜家做一年先生,因实在舍不得这几个学生,才在杜家又呆了一年又一年,后来还将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张义。
杜家人自己知道颜放是最尊敬的老师和最亲近的亲人,但是在外人眼里,颜放是杜家花钱请来的西席与谋士,在某程度上也算是主子与属下的关系,对骨子里有一种近乎偏执的读书人傲骨的颜放来说,有些让他接受不了。但是嘴又长在别人身上,他不可能见人就给人解释这事。
所以颜放夫妇在颜彦与张义成亲后。怕别人看低颜家,轻视颜彦,便借口为儿子娶亲回了老家,这些别人看不出来。杜萱娘心中却是雪亮的。
这次也是因为实在担心这个女儿与两个年幼的外孙,怕又来一次叛军围城,才再次回到龙泉驿镇的。人家才到这边不到两天,就又要请他上京城办事,杜萱娘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这事除了颜先生,杜家还真的找不出别的合适人选。我们若求颜先生,他必会应允,但是我怕颜先生仍然会和从前一样放不下心结,颜彦好不容易才盼来父母亲,我不忍心再让他们一家子分开。”
雪竹愣了一下。直觉杜萱娘多疑了。颜先生和和气气一读书人。怎么可能如此小气?
“要不,我们让大少奶奶去求颜先生?”
“我不想让彦儿为难,想来想去只有麻烦你与赵六管事跑这一趟了。到时你们在京城汇合梓农,你们三个人再按我提点的去做,至于成与不成便看天意了。”
夜里,喜欢热闹的客人全去新院子里闹洞房,张义,顾尚,王亦诚,赵小六四个被请到了客堂里,雪竹搬了个软凳坐在杜萱娘旁边,小妩与小婉守在门口。
杜萱娘正要说话。却听颜彦在门外说道:“请小妩妹妹通传一下,说我父亲有事想与母亲说。”
众人有些意外,颜先生从下午回果子林后,便没有随他们一道回镇上,这会子怎么又回来了?
杜萱娘侧头看了一眼雪竹,雪竹不自然地低下了头,应该又是雪竹自作主张了,便叹息一声,对外面说道:“义儿,你快去迎颜先生进来!”
颜彦等他父亲入座之后,借口倒茶又迅速退了出去,屋内有一阵微微难堪的安静,颜放板着脸说道:“夫人是看不起颜某,还是觉得颜某老而无用?”
顾尚忙说道:“先生莫怪,今日我们只是议议明日金铃进京之事,想着先生这几日舟车劳顿,需要多休息休息,便不敢再劳烦先生,实无他意!”
颜放脸色好看了些,对杜萱娘说道:“我从前的性子是有些别扭,想着不让彦儿被人看低,又加上义儿几个的学识也再用不着我教导,所以才回的老家,后来听说彦儿在叛军围城之时生的我那二外孙,大当家又遭人暗算,亏得其他人都平安无恙,否则我颜放必得愧悔一辈子。如今,我既然决定再回来,便是将这里当成了我自己的家,将你们当成我自己的家人,你们有什么事就不必瞒我了。”
杜萱娘摸出帕子来拭眼睛,张义与顾尚两个连忙硊下给颜放磕头,一个称岳父,一个称先生,俱都感动不已。
顾尚又将东宫太监小黄公公的来意说了一遍,五亦诚与赵小六惊喜不已,“这么说来,我们家又要出一位王妃了!”
唯有颜放,张义与顾尚面色沉凝,杜萱娘苦笑道:“一个不好便是祸乱的源头,这样的事我倒希望是越少越好。李适的身份炙手可热,他的王妃人选大家都在盯着,东宫未必不想借联姻更加巩固自己的位置,我们家的身份与朝中的权贵比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就算金铃有李适与太子妃的支持,可最后还得看各方势力角逐的结果。所以这次我想请要座各位中的一人随金铃进京主持这件事,当然义儿与尚儿是除外的。”
王亦诚与赵小六互看一眼,又看一眼颜放,几乎是齐声说道:“这事请颜先生出面正好!”
于是大家齐齐将期待的目光投注到颜放身上,半晌颜放才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我去比较合适,那么就请各位回避,我与夫人单独说几句话。”
待到屋内只剩下杜萱娘与颜放时,颜放铁青着脸说道:“夫人果真要金铃现下入东宫?”
“不是我想,是金铃想博一博。”
“她想博一博,夫人便答应了?如今朝中由官宦张辅国一手把持,张皇后与越王李系沆瀣一气,母系不显的李豫在太子位上能坐多久还不得而知,此时巴巴地扑上去,一旦李豫失势,连累绝不可能是一人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