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是这世界上最为妙不可言的东西,若是换了旁人,就算把全身的血都洒在那石碑上,恐怕也没法让那石碑的颜色有丝毫变化;就算拥有远强过杨辰的智慧,恐怕也没办法解读石碑上的文字;就算带着将长城哭倒的决心,恐怕也没办法让这空间产生一丝一毫的共鸣。
杨辰步入万神宫,他身后的门缓缓关上。万神宫中空无一物,除了眼前熟悉的十道石门再无其他。杨辰在万神宫正中面对着石门盘膝而坐,闭上双眼,完全放空自己,一道仿佛从天际直冲下来的光束垂下,将他笼罩在其中。
渐渐地,好像时间和空间这样的概念都已不复存在,杨辰觉得自己似乎在同这仙境一同呼吸,他的脉搏也与其一同跳动,他既能够如神祗一般俯瞰,将仙境的一切尽收眼底,又能够看清某一株小草上抖落的尘埃,捕捉某一阵微风的流动。如同他就是这天地,他就是这万物,他就是这里的一切规则。
两条阴阳鱼在杨辰身下浮现,缓慢旋转,而后延展出四象和八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竟和当初马麟手中的轮回盘颇有几分相似之处。杨辰心里清楚,他并未向所谓的“道”迈进哪怕一小步,但他却找到了向这“道”前进的方向——那是属于他自己的“道”。
识海之外,鲜血不再从杨辰的口鼻之中向外流淌,但谁都不知道他究竟什么时候能够转醒。距离杨辰昏迷已经过五分钟,这五分钟里外界的一切只能用“惨烈”两个字来形容。甚至连“惨烈”都不足以形容。
李皓峰几人都已经被拉进鬼境之中,人人身上带伤。瘟癀宫众鬼联手施展的鬼境就像是警报声拉响之后的寂静岭,充满了令人压抑的氛围。惶恐,焦躁,不安,所有的负面情绪被放大到极致,撕扯着每一根随时都会断掉的神经。
黑暗之中,厉鬼源源不断从阴影的最深处涌出,洪水泄闸一般倾泻奔涌,仿佛永无止境。众鬼呼啸之间带起的不只是阴风和令人脊背发寒的呜咽,更有黄绿色的毒雾轻飘而来,从每一个毛孔渗入体内,让人不自觉开始头晕眼花乏力。
李皓峰曾经两次尝试着用镇魂符来控制眼前海潮一般的厉鬼之中实力比较突出的家伙,却接连失败。并非那些鬼实力太强不受控制,而是每当他得手之时,那厉鬼身上的桃木钉便成为阻挠他的关键。
桃木钉上的符咒顷刻活了起来,像一只只甲虫从木钉上爬出,结成数条咒文锁链将那受控的厉鬼捆缚住,接着所有的文字都融入鬼体之内,最后“砰”地一下炸成漫天腥臭的血雾,纷纷扬扬喷洒着,为这阴冷的黑短暂地涂抹上一笔别样的色彩。
劲弩之中射出的箭矢没有一刻停歇,灵符燃烧后的灰烬洒落满地,符纸燃烧时那一瞬产生的火光成为最让厉鬼们惊骇的景象。
李皓峰左手上扬,又是数不清的灵符飞起,在同一时间燃着,将这鬼境渲染成烈焰当空的赤壁。李皓峰微喘着一言不发,他的双手已经有些麻木,激发灵符同样需要灵力,这样大规模地用符咒来应敌,对李皓峰来说消耗巨大。无论符纸或是灵力哪一样耗尽,一拥而上的厉鬼们绝对会一丝不苟地依照瘟癀鬼王的命令将他撕成碎片,将灵魂带入瘟癀宫永受折磨。
李皓峰的身上多了数道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最严重的两处在胸口和右肩。他的胸口被一只青衣鬼用鬼爪撕开了一道凄厉的口子,三道爪痕血肉模糊,创口处皮肉翻卷,流出的血液已经隐隐发黑。而那只青衣鬼早已经被他用弩箭射成了一股青烟,再没有投胎转世的机会。他右肩上的伤则是被一把鬼头刀砍中所致,若不是马麟及时用千幻抗住那把刀下落的势头,恐怕现在李皓峰的右手早已经离开身体化作众鬼之食。
李皓峰虽然身心都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但他的杀意却丝毫不减。强大的气场和威势震慑着周围的厉鬼,杀气几乎已经凝成实体,令人远远望去便觉生寒。
马麟手中的千幻早已化成了双手重剑,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大开大合,威猛无比。他双臂紧握剑柄,每一次劈砍都聚集全身的力量。
两只浑身萦绕着绿光的厉鬼一左一右夹击而来,马麟一闪身腾跃而起,大吼一声:“去死!”,人在空中时已将千幻举过头顶,剑刃上的雷芒噼啪作响。千幻瞬间砸落,两只原本想要偷袭的绿衣鬼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纯阳的雷火烧成一捧飞灰。
“要是你当年有这样的本事,也不至于被人挂在自行车后座上乘凉了。”李皓峰哈哈大笑,脸上再添一道新伤,可心里却觉得异常痛快。
“老子本事一直都不差,不然能把你妹妹追到手么。倒是你‘瘟神’附体的光环依然健在,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太平,说不定这次真要被你害死。”马麟挥剑横斩,一只厉鬼的身体从腰部被切成两段,然后他顺势向上一撩,旁边另一只鬼的脑袋飞起。
“少废话,照顾好我妹妹,她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阉了你。”李皓峰左手的灵符一把甩出,轰飞眼前的几只鬼,随手捏着帽檐将头上的鸭舌帽又压低了些。
“喂,你照顾好自己的头发,要是少了一根,以后你就要守活寡了。”马麟一边对绮兰说着,一边转攻为守,千幻同时化为战刀。他原本就在进攻之于分出很大一部分精力照看着绮兰,现在守势更加绵密,几乎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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