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云轩往后一躲,没让三娃够到他背到身后的那只手。他可不敢真让三娃给自己挑刺,这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子会不会再使坏且不说,一个六岁小孩手底下又没个准儿,挑刺还是挑肉都说不准呢!
三娃一下子没拽到他的手,也不再使劲儿去够,小脑袋一转,看向站在他俩边上的赵默。赵默上前揽住他的小肩膀,笑呵呵地对他说:“三娃真乖,知道错了就好。你还小,挑不好刺呢!”
三娃板着小脸往他怀里一靠,不应声也不说话,仰着头看赵默,样子很专注。这样子的小孩儿在赵默眼里完全是很愧疚还很委屈的模样,让他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摸着他的小脑袋哄他:“乖啊,蒋大哥都说了没怪你,大哥不该吼你的……”
那边竖着耳朵听这边动静没敢凑过来的赵军一撇嘴,手里头两根树枝往一个半开嘴儿的栗子刺儿球上用力一戳:大哥就这样惯吧,早晚会把三娃那个小坏蛋惯坏的!
蒋云轩也看着正把三娃揽在怀里哄着的赵默直皱眉,觉得小默实在是太溺爱孩子了。可他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打断这兄弟俩的黏黏糊糊,冲赵默说:“我下山去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下,都快十二点了,你们哥仨和我一起下山吧,吃完饭再接着干活。”
“是到点儿吃饭去了,正好这几个麻袋又满了,顺道给扛下去。”赵默放开怀里的小身子,站起来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冲不远处蹲着磨蹭的赵军招呼一句:“军子,把麻袋都捆好,咱们回家吃饭去,等下午再来。”
赵军答应一声,马上扔了树枝站起来,利利索索地捆麻袋去了。
招呼完赵军,赵默又扭头冲蒋云轩说:“蒋大哥,等会咱回家了我给你把手上的刺都挑出来,省得一直扎肉里疼不说,深了还不好往外挑。”
看到三娃那突然阴郁下来的小脸蛋,本来想说不用了的蒋云轩眉梢一挑,笑着说了句:“那就要麻烦小默你了。”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去得比上山还要留意脚下的路,不然脚下一出溜儿就会骨碌骨碌滚着下山了。
除了一个背篓,赵军脚边上还放着四五个装得鼓鼓囊囊的麻袋。怕赵军背不动麻袋,赵默就让他背着三娃先下山回家去烧火做饭,自己则一趟趟下山上山,每次扛上一个麻袋,来回跑了五趟,把装满栗子的麻袋都扛回家,最后一趟上山把背篓、镰刀和剩下没用上的麻袋也都带回来了。
能一上午就捡这么多,还得多亏了赵默力气大身手灵活,打栗子打得快。看赵军他们捡的跟不上自己的时候,他还会停下来帮忙捡,捡完再去爬树上打。照这速度干下去,他们哥俩用周六周日两天就能把他家的栗子树都收拾完。
想要帮忙扛麻袋下山的蒋云轩还没说话,就被赵默给打发下山了。他那扎了一手刺的右手被赵默瞄到一眼,然后赵默就说什么都要赶着他赶紧回家里去把刺都挑出来。
等赵默最后一趟从山上下来,灶间里已经冒出了饭菜的香味。他穿过灶间和堂屋,走到后院去把背上的背篓放下,倒过来把里面的栗刺儿球一股脑儿倒在柴棚边上,那里已经堆了一大堆半开嘴儿和一点也没开嘴儿的栗刺儿球了。
三娃站在后门槛上盯着他看,一对乌黑的大眼珠子跟着赵默的身子转,那样子就像是除了赵默,再也没有任何东西能入他的眼了。
早就习惯了被他这样盯着看的赵默顶着他的目光该干啥干啥,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他把栗子堆归拢归拢,然后把麻袋都抖擞干净叠好塞进背篓里,这是吃完饭上山还得拿着的。
把后院都拾掇完,赵默就回屋里,跨过门槛的时候顺手抄着三娃的咯吱窝抱起来一块往东屋里走。
蒋云轩正坐在炕沿边上,一条长腿搭着炕沿,右手放在支起那条腿的膝盖上平摊开,左手往外拔扎上去的刺。
那一手的刺儿有硬的有软点的、有长的也有短点的、有露出半截的也有整根都扎进去的,整整一个大栗子刺儿球的刺差不多都扎他这只手上了。
赵默探着脑袋过去看一眼,吸了口凉气,忍不住问他:“蒋大哥,挺疼的吧?”他看着都疼,好好的手扎得跟刺猬似的,得有多疼啊!
“还好。”蒋云轩已经把能直接用手指头捏住□的大刺都拔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小刺和扎得太深的刺。他抬起脑袋看看一脸关切的赵默,安慰道:“别担心了,又不是什么大伤,比这严重的伤哥受得多了,现在还不是照样活得好好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看着蒋云轩摊开的那只手,赵默心里头就是一阵愧疚。他把怀里的三娃放下,在那小屁股上轻拍一下,说了一句:“都是你这个小淘气鬼干的好事,自己上炕去呆着!”
三娃抬起小脑袋看他一眼,小脸蛋板着,嘴角稍微下垂了一点,扭过身子就撅着屁股往炕上爬。
要是平时,看他这样气呼呼地自己撑着炕沿往炕上爬,赵默早就三两步冲上去把他抱上炕了。这回赵默是铁了心要给三娃长长记性,所以也不管他,冲蒋云轩说道:“蒋大哥,你等会,我去找根针来,扎的深的小刺得拿针挑。”
赵默在西屋的红漆柜子里翻出他妈的针线包,从针盒里倒出一根缝衣针来,捏在手里又快步走回东屋。
挑刺和缝衣绣花一样,是个细致活。赵默心细手指头灵活,眼睛也好使,拿捏好力道以后,挑刺是一挑一个准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