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之外,从天而降的鹅毛大雪,已经有了些渐渐凋零的趋势。
一个长相不算丑陋,但打远了看,浑身都是肥肉的胖子,站在酒肆门前,伸手轻扣在酒肆木门之上。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狐裘,头上也盯着一顶貂帽,伸手扣在酒肆木门的手指,很白皙,主要是一眼就能瞧见手指上的两个翡翠扳指。
这若是一个不知晓其身份的人,只当是见到了一个暴发户土财主。
这当然不是普通人入眼所看到,所猜到那般,胖子叫李三胖,一个很隐秘的帝都大人物。这是郭小九给他的称呼,旁人肯定不知道。
好像并不是很在意旁人的目光,但李三胖是个静不下心来的人,于是,这只手刚刚放下,另一只手就抬起来,扣在了门扉上。
如此反复,他想要再次扣门的时候,酒肆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其实不过是两三息的时间。
开门的是宁不二,见到是这个胖子站在门前,宁不二便没有什么好脸色,她直接转身,留下了一句:“等下进来,记得把门关好。”
“嗨,弟妹,知道了。”李三胖在满是肥肉的脸上,挤出了个很难看的笑,他的笑原本就不怎么好看。
肥胖的身子,挤进了酒肆之内,目光在酒肆里扫过,便看到了木桌旁冲着他望过来的郭小九,以及已经醉倒在木桌上的韩昌黎。他急忙转身关上了木门,脸上笑的更欢了。
他没有客气,就像到了自己家一般,寻了张木凳,小跑着坐到了木桌旁边,也不嫌弃是不是韩昌黎用过的酒碗,从郭小九的手里,抢过来了酒壶,就自己倒了一碗酒。
按理说,有这么一个财主,到了酒肆,郭小九应当感觉蓬荜生辉才是,可他看向李三胖的目光,并不是怎么好看。
单独他跟宁不二的时候,并不会讲李三胖的坏话,他们能在帝都落脚,离不开的李三胖的帮助,可这个胖子真到了酒肆里,就肯定会是另外一番情形。
李三胖是个贪得无厌的烂好人,这是宁不二给他的评价。
接连饮了三碗酒,这才放下了酒碗,双手搭在胸前,揉着胸口上的狐裘,等到烈酒在腹中升起暖意,接着开始向着身体四周扩散,他这才抬眼望向郭小九。
也从木桌上碟子里捏起一把花生米,边吃边说,吐字有些不是很清晰:“小九呀,今天那个事情,我已经给整明白了,那个酒坊的暗桩,现在就在南北衙门关着,要杀要剐,就你一句话。”
“这事情,你得问我家宁不二。”郭小九眯着眼,摇了摇头说道。
“嗯,弟妹,你说怎么处理好?”李三胖望向了宁不二,大大咧咧的问道。
他不是个粗人,可比粗人更像个粗人,他最不像有钱人,可他确实很有钱,起码在宁不二的眼中,这个胖子说自己能买下半座长安城,她都不会意外。
站在酒肆柜台后面的宁不二,翻了个白眼:“这事情,你自己处理就好。”
“明白。”李三胖点了点头,又伸手抓起了一把花生米放到了嘴里,快速地咀嚼起来。
花生米很快就见了底,屋子里的火炉烧的滚烫,不算是很冷。几个人都没有多说话,宁不二在柜台后面,拿着账本,盘算着这些日子下来,一共赚了多少银钱。
胖子抱着已经快要见底的酒壶,在耳侧轻轻摇晃,眼神却始终落在郭小九的身上,看得他浑身发凉。
按理说,郭小九距离火炉最近,不应当感觉到凉意才是,可凉意不是来至于酒肆外的雪天,是木桌一侧的胖子。
“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李三胖像极了个生意人,有什么说什么便是。”郭小九被盯得皱着眉头,摆着手说道。
“嘿嘿。”李三胖笑得真的很难看,不论是什么笑,都像是一坨肥肉在颤抖。甚至他胖的连眉毛都看不到:“我呀来找你,是因为发现了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见到郭小九只是摊了摊手,李三胖只能继续说:“关外突厥蛮子,已经在昨夜,入了关内道。”
“我也不能从帝都,跑到关内道帮你杀突厥蛮子不是?”郭小九没好气的一笑。
“那不至于,那不至于,这就是件小事情,跟我接下来要说的相比,就像是一片树叶和一棵大树相比。”李三胖说道。
他将酒壶不舍得放到了木桌上,酒壶里面所剩的酒水,已经很少很少,估计都不够他一口喝的,可郭小九没有起身续酒的意思:“上午那个暗桩交代的,这次胡蛮狗进京和突厥蛮子犯边,原本就是商量好的事情,他胡蛮狗这次入帝都,跟往常不一样。”
在木桌另一侧的郭小九,听得并不是很兴起,他就在韩昌黎的身侧,看着韩昌黎这件白袍子,觉得很眼熟,仔细一回想,这仿佛就是走出河南道的时候,他身上的穿得那件。
“他这次入帝都,看着十几个大箱子,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还跟天子陛下哭过了苦,再加上突厥蛮子犯边,他的意思很明白,跟天子要钱来了。”李三胖揉了揉鼻子,说的很兴起。
也不管郭小九有没有听,依旧嘟囔个不停:“最令人意外的是,边军有暗哨说,胡蛮狗这次讨要军费,并不是为了驱逐突厥蛮子。听说这次胡蛮狗进京,带着个白裙漂亮女子,是突厥上代可汗的女人,现在在帝都的天子陛下和几位大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胡蛮狗这次是想要谋反。”
说罢,李三胖的手掌,便重重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声音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