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酒肆不开张。钱藏珍老爷子昨日下午离开酒肆的时候,就拿到了酒肆的备用钥匙,按照宁不二的说法,不管开不开张,都不能坏了钱老爷子的美事。
郭小九佩刀带剑,也穿上了一件崭新的袍子,这是他来到帝都之后,第一次比较正式的出门。宁不二与之为伴,依旧是一身道袍,街巷上的积雪,已经被积成了一座座小山,所以走在这凌晨的街巷中,并没有如同前几日一般,会落下一道道脚印。
两个人走出了街巷,向着朱雀大街走去。
今天,是杨胡子离开帝都的日子,也是祸水离开帝都下江南的日子。
天才刚蒙蒙亮,就算是最敬业的更夫,这个时候都懒得再出来在街巷上走动,更别说那些负责维护帝都城治安的南北衙门。
这个时候,帝都城刚刚睁开朦胧睡眼,还半睡半醒地打着盹。
先是一辆马车,走上了朱雀大街,马车行驶得并不算快,车辕压在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
赶车的依旧是熟人,那个从剑南道跑到突厥草原的皇甫。今天皇甫格外精神,目光也格外锐利。
他那大小不一的一双厚实手掌,一只扬着马鞭,一只抓着马缰,靠在车沿上,向着街巷的四周打量。不知道是在警惕是不是歹人的非分之想,还是在等某个人出现在这街巷之中,好歹不枉费前几日祸水姑娘的一番苦心。
车厢里很安静,一席白裙的云烟,眯着眼睛,抬手揉着鬓角。
另一侧的黑裙丫头祸水,则是托着腮帮,那日哭过之后,便没有眼泪再让她继续折腾,只是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侥幸。
马车行到了明德门前方,出了城门,便是官道,马车顺着官道,将会向南而行。
“他不会来了。”云烟放下了纤细的手掌,在她的手边,躺着一把合拢的白伞。
也不知道是用来遮阳的,还是挡雨的,可这是寒冬的末尾,很明显带着一把伞走在大街上,旁人肯定会很怪异的眼神打量。
这是在车厢里,没有人能够看得到,云烟的手,便握在了伞把上。
“嗯。”祸水低下了头,看着脚上的靴子,无精打采的应了一声。
不知道为何,祸水还是想要掀开车帘,再看一眼这帝都城,再看一眼那间酒肆的方向。
于是,她便抬起手来,掀开了车帘,寂静的街道上,连个鬼影子都不曾看到。
悻悻然地放下车帘,祸水抿着嘴,眼神中有了些决绝。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这些东西,也是时候做出了断,抛之脑后了。
有人从临街的屋檐上探出脑袋,望着已经走进城门门洞的马车,轻轻摇摇头。可能也有些感慨,便伸手抚上了刀鞘轻敲。
“舍不得,就追上去,起码也是你欠着人家的,人家都要走了,说不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宁不二瞧着郭小九,语气有些凉意,就如同这晨间的微风。
急忙止下了扶在刀鞘上的手,郭小九笑了笑:“我的宁仙子吆,我的眼里有了你,便容不下旁人,舍不得?怎么会舍不得?”
给了郭小九个白眼,宁不二便在屋檐上站起身,扶了扶道剑,坐在了屋脊上,目光回转,不是看向城门的方向,也不是看向郭小九,而是望向不远处的一条小巷。
小巷内,有人静坐在巷口,是个老道士,他的身侧没有了小道童。
宁不二觉得有些眼熟,却实在是想不起来,在何处打过照面。
“嘿,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进洛阳的时候,见过的那个老道士?”郭小九也瞧见了坐在巷口的老道士,急忙抬手一指。
老道士脸上挂着笑,冲着屋脊上的两人望过来,原本平放在膝盖上的手掌,便随之扬起,向着这边微微晃了晃,算是打过了招呼。
等到马车彻底出了城门,门下的十六卫将士,便快速的将城门合拢。数百南北衙门的捕快,这才也从暗处探出了脑袋,转眼间,便站在了朱雀大街两侧。
十步一岗,皆是手扶腰刀。
有一名金甲将军,乘马走出了皇城,身后没有军士相随,能着金甲的将军,在整座大唐,只有一位,神策军的大统领曹阿奎。
是当今天子陛下,御赐的金甲,全大唐也就只有这一件。
坐在马背上的曹阿奎,很是魁梧,手中握着一杆长枪,长枪拖地而行,是刻意为之。马匹走到了朱雀大街一侧,便停了下来。
曹阿奎下了马背,径直走到了老道士所在的巷口前方,没有坐下。他先是对着老道士点了点头,便望向朱雀大街。
老道士没有因为曹阿奎的礼数不周而动怒,倘若因为这些事情就犯怒,那他这近百岁的高龄,也就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朱雀大街还有行人,也从街巷之中走了出来,一个是个文弱书生,手中摇着一柄折扇,另一只手,却是握拳挡在唇前,身体随着轻咳,不停的晃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酒三两的缘故,郭小九看着这位握着折扇还病泱泱的书生,就没有什么正经脸色。
书生的身后,有个面容很娇媚,身材也算是在这帝都城里数一数二的绝顶俏佳人。不过这个女人穿着一件颜色很是扎眼的淡绿色长裙,蛇面蛇腰,再加上外面这一层蛇皮,还真是个尤物。
随着书生的咳嗽声停止,女人抬起一只手来,书生缓缓松开的拳头,便搭在了女人的手臂上,眼神之中,也满是歉意。
这两人走到了老道士的身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