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之中,只剩下了卫国公一人,他依旧看着军防图良久,伸手隔空比划。
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走出了书房,距离黄昏,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他没有怠慢,更没有再和韩昌黎去打招呼,直接走向了府邸大门的方向。
见到这位大人物出府,两个下人没有敢阻拦。
双手附后,自信满满的卫国公,站在了府邸门前,抬头仰望几眼苍穹,不由一笑,朝堂之上,他的时代,真的来了,再也没有了那个总是站在他头顶上的宰相李林甫,可能最多明日,除了天子陛下,他就真的是万人之上。
他瞧见了隐藏在暗处了马车,自顾自地走了过去,亲信扶着他踏上了车沿,这一次没有绕路,直接奔向皇城方向。
卫国公的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他的眼神之中,满是神采奕奕,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精神过,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息,他忍不住说道:“先生,麻烦再快些。”
他的车夫是个老先生,年纪很大,他从踏入朝堂的第一天开始,老先生就是他的车夫,他一直如此称呼,这么多年,始终没有变过。
“唉。”车夫应了一声,马车又加快了一些。
转眼间,已经是一片星夜,李三胖独自乘马,走出了皇城下的含光门,直到彻底走出了皇城,他才敢快马行驶,他要赶到韩昌黎的府邸,将刚刚从太极殿里听到了那个坏消息,传递给到韩昌黎的耳朵里。
不久之后,李三胖敲开了府邸的大门,他摇曳着肥硕的身躯,走入了府邸大堂之内。想来此时,韩昌黎应当还在等着他的消息,孟东野应当也还在。
几乎是喘着粗气,走进了大堂,急忙寻到了茶壶,不是新茶,也不是温茶,他没有讲究,倒头便灌,直到茶壶里可能已经没了多少茶水,他才缓缓放下。
“韩昌黎,我觉得你这次肯定看错了人。”李三胖说着,这才寻了把椅子坐下。
从李三胖进入屋子,屋子内两个年轻人的目光,就没有挪开过,现在听到李三胖的一句话,知道事情可能确实是按照韩昌黎之前猜想的第二种结果往下走。
“谁?”孟东野暗自打量过了韩昌黎的脸色,负剑被他握在手中把玩,他自然知道是谁,多此一问,也必须要多此一问。
“还能是谁,韩昌黎呀,你说你怎么就没有留个心眼,那个老畜生,你都敢完全相信。”好像对于卫国公映像极差的李三胖,揉着两只肥硕的手掌嚷嚷道。
“我是问,他最后举荐了谁?”孟东野翻了个白眼,他如今依旧是一名身在大唐帝都城的普通游侠儿,可他有两个不错的朋友,李三胖和韩昌黎。
好像这个问题,终于引起了韩昌黎的注意,他抬起了眼眸,脸色依旧有些落寞。
李三胖啧啧嘴,有些不解气的一巴掌拍在了身侧的木桌上,整张桌子都颤了三颤:“十六卫大将军,曾广元。”
“唉。”韩昌黎叹息一声,继续低着头,开始了沉思。
见到如此光景,李三胖跟孟东野使了个眼色,两人起身,向着韩昌黎的方向走去。
一巴掌拍在了韩昌黎的肩头,孟东野先是坏笑:“没事没事,大不了就让他胡蛮狗来帝都瞧瞧,我保证能打的他找不着北。”
“就你那点能耐。”李三胖白了孟东野一眼,见到韩昌黎的忧心忡忡,有些于心不忍:“是不是,没有他,其他人真的守不住?”
“嗯。”韩昌黎很坚定的点了点头。
“嗨,多大点事儿。”孟东野已经一把将韩昌黎拉了起来,在韩昌黎的耳边小声耳语:“这事情不能怪你,就算是帝都城到时候,真的挡不住叛军,也跟你韩昌黎一丁点儿关系都没有。”
“对对对。”李三胖适时说道,已经看向了大堂之外。
夜色正浓,也是时候出门了:“不管如何,日子还得过不是,走,去文酒会,看看你的颜小娘子。”
“不去。”韩昌黎低着头,微微摆手。
“韩昌黎,怎么说?”孟东野强行与韩昌黎对视,怪里怪气地问道:“是不是天子陛下那个时候,正中你的下怀,你才会不好意思,选择了拒绝,导致现在落到了如此下场。”
“没有,我从一开始,心心念念的只有她,没有旁人。”韩昌黎抬头,极为认真的答道。
“可怜的颜小娘子。”李三胖摇了摇头,这才有些不怀好意的一把将韩昌黎掐在了臂弯之下:“嘿,不去也得去,我知道你心里,说不定有多少苦水,想跟颜小娘子交代呐。”
就这般如此,韩昌黎被李三胖和孟东野,架着走出了府邸,到了平康坊,到了文酒会。
这种帝都城里的花花巷子,能够代表身份和权势的去处,唯有文酒会。
依旧是穿过了喧闹的人潮,到了那个僻静的隔间之内,明天就是上元节,今天这些楼里的小娘子,都提前过上了节日,打扮的格外妖娆美丽。
孟东野抱着负剑,依旧一眨不眨地望着远处,只要进了这文酒会,他孟东野就成了哑巴,做为好友的李三胖和韩昌黎,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可怜这个小子,有贼心没贼胆,也就只敢这么眼巴巴的瞧瞧,甚至有一次,李三胖带着孟东野亲自到了文酒会的二楼雅间,tuō_guāng光的小娘子摆在了孟东野的眼前。
这个家伙当时就吓坏了,捂着眼睛,瘫坐在雅间之内,好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媳妇一般:“娘呀,孩儿不孝,今天违背了祖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