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
王初七坐立不安良久,他的身旁便是燕冰文,而他的对面竟然是那夜死在沈浪剑下的华冥者该叫他独孤伤?又或者是喜老?王初七此刻才真正意识到易容术的强大,不仅能改换一个人的容貌甚至连身材和气质也能够改变!
他竟然还活着!
而坐在柴玉关右侧下首的龙四海更是让他注意的存在,他的视线频频投落过去,他心里想到那个大大咧咧脱略形迹的猫儿便不可遏止的为他担心,他那般的人面对强敌之时最不屈死,所以也最易遭遇险境。
他现在在何处?为何他的精钢葫芦竟会出现在龙四海身上?他真的来投奔了柴玉关么?
王初七目光明明灭灭间,头脑里已浮现一大串让他感到混乱的可能。燕冰文担忧的看着他,半晌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道:“小七。”
王初七一怔,回过神道:“我没事。”
只是他再次看了一眼龙四海和独孤伤,脸上欲言又止之色更重。
柴玉关自然是早已观察他许久,他那如鹰般冷鸷的眼堪堪转向王初七,王初七便瞬间惊醒般的警惕起来,“初七莫非是对本王宴请的客人不喜么?初七若是不喜,本王即可便遣人将他们轰出去……”
他说的话无情又冷漠,但是语调却偏偏带着些温柔的让人心醉的宠溺之感。那种诡异的落差让行帐之下所坐的一干人等皆面露异色,面面相觑。出席此次宴会的人,不说是名传天下的英雄豪杰,一个个身份也都不可小觑,难道欢喜王当真只为王初七一句话便要将这些人赶出去?
一个几可君临天下的人,怎会说出这般没有理智的话?亦或者,其中还有其他什么意思?
王初七一愣,随即便站起身清冷的道:“王爷误会了,我只是好奇独孤前辈的伤势……另外,王爷宴请的这位客人……却是我的至交好友!却不知为何今日对我如此冷漠,倒是让我不明就里,好生伤心……”他顾自说着,眼睛却瞧着扮作熊猫儿的龙四海。
王初七说的是‘我’,与旁人的‘小人’‘奴才’差的便不是一点两点,又或者,在郑兰州周天富等人眼里,他仍然没有身为驸马的自觉。
不想,龙四海似并不知王初七所说的人是自己一般,也同郑兰州等人一般好奇的移动着视线。光明正大的做着这样引人发笑的举动,他的脸竟也没有一丝异色!王初七再次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于手中把玩的精钢葫芦。转而将视线对上了独孤伤。
早在王初七说话之时,独孤伤便已毫不避讳的冷漠的抬起了头,他看着王初七竟缓缓的露出了一抹微笑,那微笑极浅极浅,对于独孤伤来说,却难得的好似北地的极光。放做常人怕是要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但是王初七毕竟是王初七。
他看着独孤伤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前辈豪饮,我这厢却只有浅酌而敬……”
他说着,也当真只端起酒杯,浅浅的酌了一口,甚至只是微微沾湿了唇瓣。
独孤伤冷漠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倒是郑兰州等人的脸上都现出了些错愕之色。但是他们想到王初七此刻身份的转变,倒也默了下来。
酒宴很平静,除了不变的丝竹之声,还有在眼前旋转的舞姬。
但是没人能确定这能持续到最后一刻,瑶琴所奏之曲变换到第六曲,一众铿锵的脚步声传来,早已被压抑的气氛遏制的难受的众人齐刷刷的随着声音转过了头去。
那走在前方的两个人却是让王初七一呆,染香、朱七七。
王初七转过头去看向柴玉关,柴玉关举起手中金杯一饮而尽道:“初七若是有什么问题相询?不妨直说……”
王初七冷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柴玉关笑道:“既是喜宴,自当由两方至亲好友参加,她们二人……一人乃是你的大嫂,一人乃是你义兄之妻,来赴此宴自然是最适合不过。”染香此刻的假身份是沈浪妻子,而朱七七……他说完,静静的看着王初七,脸上带着耐人寻味的探寻之色,叫旁人摸不清头脑,却叫王初七身上压力倍增。
“你兄长伤势还需将养两日,而沈相公,本王的手下兴许是不甚得力,竟是没能寻着他的踪迹……”伴着他话音落下的还有那一片齐刷刷跪下的疾风骑士。
宴无好宴。
柴玉关那段话说完,王初七便收回了目光,颇有些失魂落魄的低下头来,柴玉关此刻就好似在刻意玩弄他一般,一直在瞧着他会出现什么反应,王初七心里却因此冷冷的平静下来,若是他打着这样的算盘,他终究是要落空的。忍耐的工夫,他自认再没人能够比得上自己。
而燕冰文也静静的坐在他身边没有做声,在欢喜王的身边她一贯的沉默,柴玉关似也早已习惯。
王初七从未想过要和他撕破脸,但是那种明明已经洞悉一切却又要冷静对峙的感觉比粗暴的解决问题更让他难以接受。
杀了柴玉关。
杀了他的父亲。
这个想法一次一次在他心里闪现,一次一次让他喉咙艰涩的发不出声来。
更甚者,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少可能。
但是,王初七也知道,即便他不动手,属于柴玉关属于欢喜王的一代霸业也即将倾覆。他的一生注定是成于女人,也毁于女人。
他只是想的略微有些不同而已,他欠下的债已无法还清,若是一一计算了来,不论是飞飞的母亲还是自己的母亲,只有更加痛苦。柴玉关若是干脆的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