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玥眼皮子都没抬,吃纳豆的动作也没停。
而且完全不是在虚张声势,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沈掌柜的戏,就有些唱不下去了。
他本来以为一个小姑娘,再聪明,见识毕竟有限的,随便吓唬一下,不就吓住了?
没想到不但随便吓唬没吓住,认真吓唬,也吓不住。
他好像把事情给搞砸了。
难堪的沉默中,唐时玥慢条斯理的吃完了纳豆。
然后她把碗筷往旁边一放,向后,倚在了柱子上,似笑非笑的抬眼看他。
沈掌柜牵了牵嘴角。
唐时玥简短道:“碗,赔。”
沈掌柜果断认怂,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她手边儿。
唐时玥对他这个态度基本满意,这才开了金口:“沈掌柜,你应该知道,我不会违背契约,你当我只会酿福寿酒这一种?”
沈掌柜赔笑道:“有旁的酒,不如也交给我出售,省了你费心,价钱好商量。”
唐时玥连理由都懒的给,素日的八面玲珑都懒的展示了,只道:“不。”
沈掌柜硬着头皮道:“何必跟银子过不去?”
唐时玥笑道:“你觉得我爱钱么?”
沈掌柜不答。
唐时玥淡笑道:“我不爱钱,我有的是赚钱的门路,什么人,什么事儿,只要叫我不爽,我就不做了……我并不会觉得可惜。”
她微微一笑,友好的建议:“但你可以拿我的命威胁我,我很惜命的。”
沈掌柜居然莫名的背心发凉,讪笑道:“唐当家言重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叫人笑的,才是玩笑,不叫人笑的,就不是。”唐时玥一抬手:“请,不送。”
他憋了半天,还是只能转身就走。
他转头就去找了祈旌。
把话一学,祈旌就笑了一声:“没错,你把事情搞砸了。阿玥从不爱跟人争吵,但她记仇的很,你这次得罪了她,一年后契约到期,你给她万万金,她也不会再把酒卖给你了。”
沈掌柜急道:“不会吧?那怎么办?”
祈旌淡淡道,“没办法。”
沈掌柜急道:“可是唯有独家,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赚到最多的银子。”
见祈旌仍旧事不关已的样子,沈掌柜急道:“小主子,你倒是说句话出来啊!”
“没什么好说的,”祈旌道:“我要用银子,阿玥不会跟我算的,她说过,她的就是我的。”
不是,这难道不是吃软饭?为什么你还能这么坦然?说好的伟丈夫呢?
沈掌柜无语的瞪着他。
然后祈旌低了低头,表情还有一丝羞赧:“下一回,阿玥再想起什么,我会跟她说,让她交给我做的。”
沈掌柜:“……”
他还想挣扎一下:“小主子,既然你们交情这么好,你就不能给我吹吹枕头……不是,我是说,说说好话?叫我继续做这新酒?”
“不成,”他冷漠的道:“我不向着她说话,她会不开心。你想讨好她,自己想办法。”
就问问这主子还能要么?
沈掌柜内伤了,捂着胸,默默的起身走了。
…………
很快,唐家酒铺开业了。
开业那天,沈掌柜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出人出钱出杯子,还帮着请了舞龙舞狮队,那叫一个轰动。
唐时玥则是延续了之前重门面的传统,做了新制服,还跟王挥金说了,叫了一伙小兄弟来,满大街的唱莲花落。
讲真在这个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这种琅琅上口的顺口溜,才是最接地气的传播方式。
炮竹声中,到处都是齐刷刷的声音:“福寿酒,有药效,唐家酒,果香飘,聚宝山下聚宝村,福寿酒坊节节高……”
唐时玥丝毫没觉得她压着许问渠师徒编顺口溜有啥不对,只觉得……还挺好听哒~~
唐家果酒定价在三两到七两不等,开业期间一律打九折,十斤坛可打八折。
外头热热闹闹的开业,唐时玥和县令夫人杨氏,则在后头接待闻讯而来的各酒楼掌柜们。
杨氏坐在这儿,就是给她镇场子的,大家打听打听,都知道这酒铺背后是谁。
而酒铺的老板也姓杨,是杨氏从家里叫来的,杨氏的一个堂叔,叫杨光大,为人精明,却不奸滑,是个心里有成算的,属于唐时玥比较爱用的那一种人。
就由他出面跟人家谈。
其实也没啥好谈的。条件都是事先商量过的,百斤起卖,可打七折,三百斤以上,打六折,每人限购六百斤,两种酒可以随意搭配。
对,还限购。
一来这些掌柜之前叫福寿酒逼狠了,二来,谁不知道果子这玩意儿,上市是有时间的,所以来的人,个个都是一张口就要六百斤。
云来酒楼的杨掌柜也来了,还有一个陈管事陪着,唐时玥并没干涉,他也抢到了六百斤。
这镇子本来就不大,真能吃下几百斤酒的酒楼并不那么多,但也转眼就把预定的卖出去了。
余下的,就在铺子里零沽零打的卖。
唐家酒铺就这么一炮而红。
人人都知道这是县令夫人开的。
其实县令是不许经商的,但家中女子的嫁妆铺子,谁也管不着,林县令在这儿估计要待个三五年,这是明晃晃的背靠大树。
而之前馋着福寿酒,又买不起的镇上人,听说这是同一家酒坊出的,哪个不想来尝尝?
唐时玥酿的酒,是领先于整个时代的,所以但凡来喝的,几乎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