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这小人儿,这么点小事,怎么就能弄得个跟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贞娘有些哭笑不得。
“哟,贞娘,你这唱哪出啊,玉姐儿还小呢。”就在这时,穿着一身水田服的孙月娟进来。瞧着这情形,便打趣着,还抱起了玉姐儿,用劲的亲了两口。
“姨……”玉姐儿得了便宜就卖乖,一脸控诉着自家娘亲。
“行了行了,杏花带她去洗洗,都成花猫儿了。”贞娘好没好气挥了挥手,一边六斤嫂接过玉姐儿,便快步下去了。
“贞娘,你接到庆春楼的出师宴帖子了吗?后日我们一起去。”看着六斤嫂带着玉姐儿下去。孙月娟就在贞娘面前坐下。一边杏花儿收拾了东西。又泡了茶上来。
孙月娟便轻轻的啜着茶道,眼神有些幽暗。
“我以为你不会去。”贞娘看着孙月娟道。
这话若是换了个人她自不会说,只是她跟孙月娟,打小的关系。再将已比人,这回这事情若是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贞娘肯定是不会出面的。
看着自家男人去争一个女人,没有哪一个当家主妇愿意去受那份尴尬。
孙月娟看着茶杯里翻腾的茶叶尖子,闻着淡淡的茶香,整张脸被茶雾润的映的不甚清晰,声音更是有些干涩的道:“本昌这些年对我算有情义的,我也要给他面子,柳姑娘那里只要别进家门。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孙月娟这般说,贞娘也只能点点头,没法子,这世道有钱的人家,不纳妾不养外室的已经是少的了。而想要自己过的舒心,那也唯有难得糊涂。
只是心里终是有一些说不出的别样滋味,说不出来的涩涩感。
六月二十一日,庆春楼出师宴。
最后的角逐前,是一台大戏,正是当初贞娘为了宣传李墨的《误良缘》,只不过如今,经过几次改编,那剧情跟贞娘当初编的大不同样,便是结局,也变成了花好月圆。
贞娘此时跟孙月娟坐游廊的女眷区,两人背靠着枣红的太师椅北,两人低低的聊天。
而隔着一排栏杆就能看到对面的戏台和大堂。
“你今天打算捐多少?”孙月娟挨着贞娘问,又轻轻的啜着茶水。台上的戏都不晓得听了我少遍了,这会儿自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就几样旧首饰,不会太高也不寒酸就是了。”贞娘打开一个小布包,叫孙月娟看了看她带来的首饰,一副手锣,一根头钗,一块坠子,多是一些贞娘已经不用的首饰。
本来捐给善堂,多捐些贞娘自是无所谓,只是这事情夹缠着柳苏苏在里面,贞娘便有些不乐意,再说了捐赠这此事情,这些年来,文谦哪一年不捐出去几笑,徽州那边,修桥铺路,私塾善堂,罗家大多都是最大的一笔,南京这边更是每年要砸进去不少,罗大善人之名在大江南北那是没有不知道的。
当然,这些事情后面少不得贞娘做推手,她倒不是真要去追求这个善人之名,只不过想着刷点名声,等到张居正出事,若大的好名声也是一张护身符。
自然的,因着这些,贞娘这时候也就没必要出风头,不多不少,泯然众人正好。
“嗯,我也是这样。”孙月娟也打开她随身带的小布包,给贞娘看了看她打算捐的首饰,跟贞娘的差不多,两人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便都笑了。
这时,戏到了尾声,一个长长的腔调完结,大堂里一片叫好声。
之后庆春楼的几个管事上台,然后就是二十年前的名妓董时娘,上袄下裙,梳着牡丹头,fēng_liú姿态,较之当年并未曾减几分,而她身后便跟着一个二八小娘,荷叶领小衫,一条长裙刚刚及地,行走间露出三寸金莲,梳着斜髻,戴着一条鹅黄的压发花,体态如柳,手里抱着琵琶巴,随着她的走动,间或间的发出一两声音调,虽不成曲,但配着她的体态,却有一种让男人抓心挠肺感觉。
贞娘瞧了一眼,叹了口气,难怪田本昌要心动了,这位柳苏苏确实有着勾人的本钱,一边的孙月娟脸色有些白。
“这柳苏苏果然是个美人,你看那大堂里的男子,眼睛都绿了。”几个妇人低声的聊着天。
“再绿又怎么样,人家柳苏苏已经名花有主了。”一边一个梳杜丹头的妇人接话道。是秦淮监商王大富的娘子。
“不会吧,这不还没开始吗,怎么名花就有主了?”先前的人好奇的道。
“你不晓得了吧?田记的田本昌看中了柳苏苏,这回是要不惜重金拿下的。”那回话的夫人得意洋洋的道:“我就说吗?这哪有不沾腥的猫,也不过是有的猫嘴叨一点,没遇着喜欢的罢了。”
“我说王夫人。你这说的什么话呢,这还没开始呢,你就乱下结论,合着王老爷爱偷腥,你就恨不得天下的男人都跟王老爷一样啊,大家都是南京街面上人的,谁不知谁家那点子事啊,你有那工夫还是管好王老爷,多在王老爷身上费点心,莫要说这种自坠身份的话。”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葛秋姐同赵素素走了过来。葛秋姐一向是有些泼辣的性子。就没有她不敢说的话。
王娘子被葛秋姐这一顿抢白。脸色气的铁青,只是,前不久,王大富赎出了倚月楼的当红姑娘妍姑。又买下了三山街的一栋宅子,养起了外室,这事情被王娘子知道,哪里肯罢体, 便带着人去砸了王大富三山街的这栋金屋,当时事情闹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