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天。
秋玹半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模糊一片的视野里隐约能够看见周围呼啸而过的仿佛永远不会止歇的风暴。
她此刻躺在一处被人为开凿出来的岩洞里,岩洞的出口在三天前被堵上了一处隔绝气息的屏障,现在已经摇摇欲坠快要失去作用了。
在咸鱼一样的躺姿旁边,一个瘦瘦小小全身没有一点肉的小孩以相似的姿势仰躺在岩石上,同样面色惨白呼吸微弱,但好歹没有彻底失去生命特征。
三天,距离秋玹跟红发做了最后的道别之后,已经过去了三天的时间。
秋玹的猜测是对的,暴风眼的位置确实是在一开始他们被传送过来的那个岩洞里,只是由于他们已经错过了第一次的开启时间,所以只能在附近等待着下一次风暴止歇暴风眼重新开启。
早在之前唯一剩下的食物都已经吃完了,这三天时间里秋玹只能躺在地上维持着一个姿势以确保最大程度的节省体能减少消耗,但这终究无济于事。
如果不是期间侥幸下了一场小雨,他们能不能撑到今天都是一个问题。
身边传来一阵动静,原本这样的步伐听在秋玹耳朵里是能够轻而易举提前捕捉到的,但是现在,她只是在那人坐下一会之后才轻微转了转眼睛,好似就这么动作一下都已经耗了极大的气力一般。
“我看过了,风暴还是没有停,附近也没有其他的活物。”
秦九渊坐在她身边,轻声道了这么一句。他的状态看上去要比秋玹好那么一些,除去天生的体质原因,还有就是在这个世界饥饿对于行刑官的特殊副作用。
前些时候秋玹已经体会过,对于行刑官来说,一天不吃东西会消耗理智精神衰弱,两天会陷入失控状态下的疯狂,三到五天大概就彻底死亡。
她已经经历过那段双眼通红下的失控状态,秋玹此刻不甚清醒的脑袋里属于那段时间的记忆变得昏沉起来。她不记得在前一天的时候自己做过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会不会失控做出无法挽救的行为,但等到她此刻睁开眼睛连做出失控行为的力气都丧失了之后,看到的却依然是那张略有陌生也熟悉依旧的脸。
黑商的面庞两侧瘦削着收拢下去,眼眶凹陷的弧度更深邃一些,下巴上蓄着青灰色的胡渣。
看上去属实十分狼狈,不过秋玹大概也没法取笑他,因为此刻她自己的处境比起对方来说有过之无不及。
秋玹从虚妄亦真亦假的现实幻境中醒过来,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仍沉溺于丧失理智的疯狂中无法上岸。她半阖着眼睑仰躺着望向岩洞上方黑漆漆的一片,像是被施加了慢动作特效一般,轻轻地眨了下眼睛。
“渊哥……”
语气低微似是喃喃自语似是轻声叹息,咸鱼一样躺在地上的姑娘轻声开口,“你知道那个北极考察吃企鹅肉的故事吗?”
秦九渊顿了一下,其实他压根就没听懂什么北极什么考察等名词的含义,但这不妨碍他做出回应。
“没有,你说给我听听。”黑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好像这辈子从来没有过那么轻声温柔地讲过话。
“就是说之前有对情侣去北极考察,男人得了雪盲,女人就出去找东西回来给他吃,被问道是什么肉的时候女人就回答是企鹅肉。后来男人从北极回来,又一次吃到所谓的企鹅肉的时候当场崩溃了,因为味道不一样,他之前在北极吃的一直是女朋友的肉。”
秦九渊安静听她说完,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下一秒,秋玹费力地躺在地上说完这一段,幽幽呼出了口气。
“我警告你,我现在眼睛可好了,如果你敢出去拿什么来路不明的肉回来然后骗我,我出去就把你老家给抄了。”
秦九渊:“……”
“你别多想,”黑商头痛地按了按太阳穴。“你现在闭上眼睛睡一觉,等到你睁开眼睛,我们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如果不是眼皮塔拉着没力气秋玹就躺在地上朝他翻白眼了,又是幽幽叹了一口气,“我妈当初哄我睡觉的时候说得话都没你离谱,骗小孩呢这是……”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微睁的眼睑垂落下来彻底闭上,不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倒像是这一闭眼就再也醒不过来。
秋玹看不见自她合眼之后身边黑商脸上的神情,重新回归寂静的耳畔似是隐隐约约传来一阵淅索声响,紧接着舌尖一甜,什么东西融化在她唇齿间渐渐顺着喉舌滑下好像流经了身体的每一根血管。
虽然此刻精神恍惚得看什么都像是身处虚晃梦境,但口腔里那股味道却鲜活得令人心惊。
红发说,她永远都记得那口血肉的味道,温热腐臭的让她得到了再一次新生的机会。
秋玹想,她大概永远都能记得那口糖的味道,曾经只是出于一时兴起带回去的,现在却救了她的命的一枚浓缩蔗糖。
男人的声音虚妄得不像是真实,却又是确确实实属于她的。
“睡吧,小姑娘。”他说。“等你睁开眼睛,世界便会变得不一样了。”
……
事实证明,大多数时候男人哄女朋友的情话纯属只是说说而已。
秋玹从冷硬的岩石上坐起来,她伸手将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头发往后扒拉,顺便回头看了那个昏迷中的小孩一眼。
还有微弱的呼吸,那小女孩中途应该是醒过一次,在外面下小雨的时候。当时接了点雨水煮了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