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
丞相府。
“丞相,可是前线发生变故了,您怎么如此忧心忡忡呢?”
随着诸葛亮手拾着信笺面目忧虑,眼神紧紧凝视着前方,身形不动,一年纪已过三旬的中年身着儒袍,头戴着冠、面上五官端正且眉宇间带着丝丝飘逸的睫毛,端的整个人都气质不凡。
一席问话,他遂又不敢怠慢,连忙拱手作揖着:“不知丞相为何事烦心?”
闻言,诸葛亮才反应过来,遂手执着羽扇,重新恢复了从容的神色,淡笑着:“哦,是幼常啊。”
“幼常,你自幼饱读兵书战策,又跟随亮日久,若假设你目前跟随陛下北伐,在陇右数郡轻易平定,又击破了曹魏强敌,凉州战事进行极为顺利之际,下一步计划你会如何选择?”
再招呼马谡落座以后,他不由轻摇着羽扇轻轻问着。
话落,马谡聪慧无比,顿时便联想到了什么,但也并未太过表露,神色自若的拱手道:“丞相,若是谡领军北伐定会先尽取凉州诸郡,随后便陈兵于边境构造防线抵御魏军,待我军彻底于西凉站稳脚跟、羌氐之民万众归心以后,再兴北伐之师东进西都长安,一举收复潼关以西之地并出关威胁伪魏国都洛阳。”
一番话掷地有声而出,随后他不由试探性的问着:“丞相,难道是陛下现选择了速取关中的方案?”
“嗯。”
一言落下,诸葛亮点了点头,遂道:“幼常所想无错,陛下收复陇右数郡以后只是遣了马孟起将军率一部西凉铁骑向西攻略,而主力却兵分两路进发。”
“一路以魏文长偏师为首,绕道羌中地区渡过黄河攻略上郡、河东之地,意图从侧翼威胁关中已北。”
“而陛下主力又于临泾大破张合、郭淮部,现已进军至五丈原和张翼德合军一处与屯驻于槐里、武功一线的曹真所部魏军主力相对峙。”
一言落罢!
诸葛亮面露笑意,有心培养马谡,便不由说着:“幼常,你可知晓亮为何忧虑了?”
“谡已窥破丞相的心思以及想法。”
闻言,马谡却是义正言辞的回应着,随即才道:“谡记得,曾在陛下屯军汉中北伐之初时,丞相加急遣家仆送去一封北伐进军战略规划图,阐明了攻略凉州,以结羌氐之心的重要性以及速攻关中的弊端。”
话已至此,马谡神色变了变,语气稍缓,又道:“只是,陛下此时速取关中的用兵,恐怕丞相您事先也未料到吧?再言,陛下的用兵方略此刻也与您所筹备的战略规划发生了极大的冲突。”
“若陛下大胜,则还好,若败,情况便不容乐观!”
“这应该才是导致丞相心里烦闷无比的吧?”
“呵呵。”听罢,诸葛亮掩面而笑,赞扬着:“幼常果真聪慧也。”
笑了笑,他却又面露严肃之色道:“这封信笺乃是向巨达劝诫陛下无果后连夜遣人送回与我,若陛下只是单纯的用兵方略与我不同,我也不至于此,但据向巨达之言,法孝直再献策之时曾提到魏军败退之时有古怪,不同于寻常以往的撤退。”
“虽然并未猜测出魏军的真实企图,但此事已经有所蹊跷,最好的应对办法便是按兵不动,以不便应万变,可陛下此时却产生了急迫的心理,又兼频频大捷而心底对魏军产生了轻视之心。”
“陛下现在以为,自曹贼逝世,曹魏便不足为虑了!”
“陛下的如此心态转变才是最令我所担忧的也。”
一时间,诸葛亮面上担忧之色越发浓厚,轻轻坦白着。
二人亦师亦友,也如父子一般交谈甚欢。
……
比水一线。
比阳城县衙。
“文县令,那关云长之子关平正率众沿着比水沿岸向比阳城杀至了,现距离城池最多不过四五十里左右的路途。”
“县令,我等该如何应对?”
“啊?”
“什么,荆州军又来了?”
随着比阳县尉的一席禀告,周遭诸县吏顿时乱成了一团,惊慌失措、胆战心惊着。
他们是真的怕了……
关平可不是初次前来比阳了。
而比阳县令闻听神色上倒是没太大的变化,也依旧平稳如常,双眼环顾四周,淡定道:“诸君勿忧!”
“比水乃是接连许都之重地,虽说如今许县不再是我大魏国都,但亦是中原之重镇所在绝不容失,现既然荆州军再度袭来,想必车骑将军也必然不会坐视不理的。”
听闻这一番话,诸官吏浮躁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
只不过。
此刻的文县令心底却充斥着五味杂陈般的难受,他本就是已年过五旬,到了知天命的年纪,原本比阳在他的治理下也是风调雨顺,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经济人口稠密的大县。
眼看着政绩考核的日子就快到了,自己也即将要面临着升迁,步入仕途。
但他的这个美梦却在四年前随着关平率众北上,先行击败夏侯楙的援军又夺其城,以比阳为跳板焚毁了许都郊外的屯田地许田。
战后,曹操盛怒无比,虽然依旧让文县令担任比阳令,但升迁一事……别想了。
故此,他又在比阳令上一任便是数载。
眼看着新君继位,自己的仕途机会又要来临的时候……
关平又来了?
“关平,吾与你前世有何冤仇,为何总是咄咄逼人?”
这一刻,文县令仿若心在滴血般,暗暗沉吟着,但随之换来的却也是满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