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萧宸逸依旧如同没有魂魄一般,木然立在旖霓身后。
柏阖一族的星魂位于背后,故而北桓的身体虽只有一半,可星魂却是完完整整地保留了下来。
因着他二人相距过近,纵使此刻被半妖之术束缚,可他还是眉心略微一皱,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一般。
“大长老,如今全族的异化虽已逐渐停止,可若是要恢复原样,只怕是毫无办法了。”
司祭将面前的星海盘略一转动,其上原本顺畅的星轨在最下方却开始剧烈转折,如同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却凭白生出了一截枯枝来。
“罢了,既然没有办法,只要这异化不再加深,便已是谢天谢地了。”
旖霓眉尖微蹙,用指节略略按了按太阳穴,“半妖之术是将整个碎月湾都推到了悬崖边上,你心中担忧,我是知晓的。可若非如此,魔道大门一开,首当其冲的便是我们。”
“当年我在北境都做了些什么事,想必你也是听闻过的,如若魔族当真逼迫于我,我不介意再任性一次。”
她十指的指甲都已变为浓重的黑色,轻轻搭在带着暗紫纹路的脸上,倒真有几分魔域之人的感觉。
司祭在一旁默不作声,似乎极其不愿想起此事。
桃花源与碎月湾其实相隔并不算远,约莫有个十日左右便能到达。
这些日子以来,因着他们先是失去了生活了许久的家园,而后司命又被无翎掳走,心中自是烦闷不已。因着叶绿芜并非桃花源中人,倒是听到了不少感慨。
“其实在几百年前,桃花源中还有人族与妖族所诞的弟子,只不过随着人间界中的妖族越来越少,这混血的后人也就逐渐灭绝了。”
“虽说我们修行的心法源自太华山,可远没有他们古板,对于妖族的印象也并没有那么古板。”
叶绿芜看着在自己身旁絮絮叨叨的少年,双眸中噙着两汪笑意,柔声道:“你年纪不大,注意倒还真不少。”
“那当然了,就连司命都夸过我聪明。”他笑得眉眼弯弯,叶绿芜似乎在其中看到了许久未见的漫天星辰。
“我小时候也问过阿爹,为什么我们如今的心法中将对妖族的克制清除了。”说到此处,他忽地露出一副神秘的样子来,示意叶绿芜附耳过去。
“传说在真龙尚在的时候,曾经入过桃花源,从那时起的心法便被改了。听说真龙是一位极其美貌的女子,若是我在,我也会这么做的。”
叶绿芜蹲下身子,伸出手指去轻轻在他眉心一点,笑道:“美貌又不能当饭吃,你才多大的年纪,便知道对美人好了?”
那少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倒也不是都因为这个,志怪谱上所书,真龙虽为妖族,可直至陨落都没有伤过一条性命。纵使与北桓两败俱伤,可也没有趁机杀了他。”
那是没有动手吗,那明明是打不过。
叶绿芜心中腹诽,可却依旧好奇,“那你觉得,真龙是什么样子的?”
“我小时候听多了太华的旧事,原本觉得天下妖族都是一样的,修行浊气,残害人族。”说到此处,他纯净的双眸中带上了一抹向往之情,“若不是她,想来我也不会对妖族的印象有所改观。直至今日我还是觉得,真龙应当是这世上最温柔的人了。”
纵使如今找回了前世的部分记忆,可叶绿芜还是不明白,寰清一直以来所坚持的,究竟是什么。
她活得极为明白,与北桓之间的恩怨也只是两个人之间的事,纵使那一战中有不少无月城中的妖族帮忙,可她却依旧不曾迁怒他们半分。
当时人族势大,对妖魔二族压迫了许久,纵使后来有了太华秘境,可三族依旧是势不两立之局。
在这般的情形之下,寰清却依旧能毫无芥蒂地与释罗相处,甚至在最后,不惜身受天谴,冒着无**回,魂飞魄散的下场,也要同他有数日之欢。
而这些事若是换到自己的身上,只怕是做不到的。
寰清不愿动手,便是为了不再加深三族之间的矛盾,为了人间界的和平。
而自己出身玄门,自幼便随师门一起,将那些损人性命的妖族尽数斩于剑下。
叶绿芜忽地有些怔然,在人族独霸人间界以来,出现的情况岂不同三千年前完全一致?皆是打着“为了众生”的旗号,除去他族,来换取人族永恒的,高高在上地位。
而如今这一片荒芜的人间界,殊不知便是天道对于人族的再一次惩罚。
三千年前的那一次,由公子桃夭一力担下一半。而如今,又有谁能从天道之下救得了人族?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那少年看她呆愣了许久,便将圆滚滚的手掌贴在她额上,轻声道:“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惹得姑娘伤心了?”
“没有,我没事。”叶绿芜歉然一笑,而后将他的小手握在掌中,跟在众人之后向前走去。
柏阖现世,血月当空,邪神脱出,阴泉倒灌……
这半年以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在预示着一个相同的结局
人族的末日要来了。
不,不对。
叶绿芜脑海之中似乎闪过了一条银亮的线,让她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
人间界的清浊之气要保持在一个长久的平衡上,人族便不能消失。
倘若世上只余下了修行浊气的妖魔二族,那么清气便必定式微,那时人间界便会向着无以复加的惨状一去不复返。
若真如此,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