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无月城的入口之后,再向内走,便是另一番天地了。凤梧雪山的风雪渐止,厚重的浓雾也散去了大半,仅剩在白雪皑皑的高耸顶峰上,依旧笼罩着一团如梦似幻的轻纱。
“我不说,便是知晓从身后将我推入无月城的人,必定不是你。”
血色的月光落在叶绿芜惨白的脸上,更添了一层死亡的气息,“许明川,你走吧。人族无需以身犯险,在碎月湾等着便是了。至于接下来的路,我会一个人走完。”
“你明知道,我不会走。”
许明川双手按在她清瘦的肩上,略微俯下身去与她平视,“我绝不会背信弃义,食言而肥。况且哪有带着两千年记忆的人族?你觉得自己是什么,我便也做什么。”
他将叶绿芜冰冷僵硬的手指贴在自己胸前,轻声道:“如今我灵力聚齐,便不会再有魂飞魄散之忧。你若执意要我离去,我便也舍了这具身体。待我变得同你一样了,不知你还会不会赶我走?”
失去了感觉的手指,似乎在那厚重的冬装之下,感受到了那颗健康年轻的心脏不停歇的跳动。奔腾而过的血液带着炽热的温度,灼伤了她毫无血色的指腹。
“你这条命,是谁的?”
叶绿芜的手掌在他胸前轻轻摩挲,半敛的双眸古井无波。
“自是你的。”许明川毫不犹豫,明知如今的她已不再是那个无法旁观他人不幸的人,纵使当年的皎皎明月如今满身污秽,可他依旧难掩从身体到魂魄深处的悸动。
“既是我的,那么我不允许你死。”
她在许明川胸前用力一按,略显浑浊的眸中映着两轮模糊不清的血月,“你要长长久久地活着,我已经再欠不起你的情了。”
“如果可能,我希望你能用积攒下来的修为福报,跨入云间山的仙界大门之中。”
“既是孽缘,不若早些斩断来的痛快。两世毫无意义的纠缠,明知不会有结果,倒不如就此结束。”她略略侧过身去,伸直了右臂遥遥指向凤梧山巅,“妖帝郁晋的封印就在那里,你若想一起去,便答应我,好好保住你自己的命。”
话已至此,许明川只能点头答应。
他身上的旧伤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在他身负重伤潜入叶绿芜的马车之时,这条命便已然是她的了。虽说世事无常,可她的冷静沉着却是有增无减。
那时毫不慌乱地替他处理伤口,如今神色平静地斩下自己一只手,不是判若两人,而是在经历了人间地狱之后,心如山石,水火不侵。
许是感觉到了许明川的目光,叶绿芜并未回头,却轻轻晃了晃左臂,“如今我已感觉不到疼痛,修为到了如今也不会被温饱所困,也不会影响我使用魂力。”
她顿了顿,而后又低声道:“没什么事,你无需担心。”
许明川心思一动,便向前跨了一步,紧紧握住她的右腕。
叶绿芜抬眸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在这最后能感受到人族辉煌的凤梧雪山深处,他们心中竟生出了几分恍若隔世的怅然之感。
原以为这妖帝封印的最后一层,会比无月城更令人出乎意料。可待他们到了山巅之后,看到的却是一片不应出现在此地的祥和宁静。
寂静的风雪中,一柄通体冰蓝的长剑直直插在地上。若非知晓此处是凤梧雪山,这样一番景象,竟透出些许诡异的美感。
叶绿芜是认识这把剑的。
“神剑水沂。”
将她从自以为是的岚门幻想中拉出的,她所见到的第一个超出认知范围的真正神兵。仅仅一个幻影,依旧能轻易击败清姬分身,与魔域的紫金锏平分秋色的绝世法器。
“传言凤梧雪山的封印由三位剑主以性命铸成,除却水沂剑之外,剩余的我便不曾见过了。因着人族修行在此处断代,对于三把神剑的记载也是寥寥无几。纵使曾经见过神剑水沂,可对于它依旧称得上一无所知。”
见她的目光紧紧黏在水沂剑上,许明川手上便略微用了力,将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放心,我不会冲动。”叶绿芜用力回握了片刻,而后转头对着钟离道:“铸剑师,对于神剑之事你知晓的必定比我多,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钟离略一点头,便娓娓道来:“在无月城中,铸剑师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职阶,一个代号。我的作用,除却看管烈炎石之外,便是出入无月王城,为北桓大人传递消息。”
说到此处,他略微顿了顿,眸中闪过些许的踌躇,“无月城的浊气来源,便是邪神无翎。可以说世间所有浊气,都来自于他。他从浊气中产生了意识,他本身便是浊气。”
“数千年以前,铸剑师将产自混沌中的剑胚一分为二,铸成了神邪二剑。而后在人间界的第一场战争中,神剑碎成了三段,邪剑也从中央折断,其中的一般坠入了无月城。”
这场战斗在当时必定是风云变幻,山河移位。可在后人的描述中,也不过仅剩只言片语罢了。
叶绿芜敛眸思索了片刻,“神剑被重新铸成了三把,而邪剑中落入无月城的那一半,现下应是名为太阿。”
“至于剩下的一半……”
钟离点了点头,沉声道:“没错,依旧在邪神手中。”
这下可有些麻烦了。
神剑的力量被分成三份,本就会落败于无翎,况且水沂剑余下的威力应是只有五成,纵使如今三剑齐至,想必也只能与又跟随了无翎数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