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阿剑原本并不属于郁晋,而他也是在北桓陨落之后,才得到这把剑的。虽说已有千余年不曾用过了,可仍旧是极其顺手。
虽说没有水沂剑好看,可好歹前身也是邪剑,无翎的那一把便精致霸气得很,自己这太阿剑若说平平无奇都已是过誉了。
原本他几乎已经忘却此事了,可这段时间再次见到其他几把剑,那些年他已经听烦了的话便再一次在耳旁响起:“小伙子,你怎么拿着根烧火棍就出来闯荡江湖了?”
郁晋狠狠踩了一脚太阿剑,心下暗道在解决了这些破事之后,定要让铸剑师将其重铸,然后拿去给无翎好好看看。
虽说天际之上的浓雾遮蔽了他的大半视野,可碎月湾的永恒结界仍旧引人注目,如同在这晦暗天地中,亮着的最后一盏灯。
他还未自云端坠下,便隐隐看到下方正在交战,巨大的柏阖原身浮在高空之中,四只蹄子上的金色流光不断翻腾着。虽说这个角度看不到那双兽瞳,可郁晋却十分笃定,在那双仅见过一次,却熟悉万分的眼瞳里,定是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柏阖的妖力微弱之象现下已然在不断衰退,可北桓的原身却仍旧无法收回。
不仅是他,连带着整个碎月湾的妖族,都迫不得已现出了真身。一时之间众妖横行,竟让郁晋想起了当年群妖攻上太华的景象。
看来云间山的限制已然蔓延在整个人间界,为了防止在仙界大门之前起了无端争斗,将天地灵炁的存在减少到了最低。
故而在这妖力用一分便少一分的时候,郁晋则站在了绝对的顶端。
他知晓萧宸逸的存在,不过也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一个不伦不类的半妖,即便得到了柏阖的血脉承认,所带来的威胁也远远比不上北桓。况且……他体内的星魂,与北桓共生。
“灵力用尽,区区人族之身,便只能仰视我。”
北桓的声音从原身之中滚滚泻出,沉闷闷地压在碎月湾之上,“今日,即便没有妖力,我仍旧能踏平整个碎月湾!”
郁晋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心下想着纵使过去这么些年,他仍旧是这般狂妄的模样。
云间山的限制虽还有一段时间,不过他可不会等着北桓恢复力量,而后再来一场你死我活的决战。
能动动手便解决的事情,又何必搞得如此复杂。
心念略微一动,太阿剑便迅速向下落去,霎时间便停在了现出原身的北桓与萧宸逸之间。
“难得见你这幅模样,郁晋。”北桓双眸微眯,沉闷厚重的声音染上了些许冷意,“不过我还是觉得,比起如今,那个东躲西藏抱头鼠窜的你,更加合我的心意。”
听他这么说,郁晋倒也不恼,懒懒散散道:“随你怎么说,左右我也不会因此掉下一块肉来。不过,我今日前来的目的,你应当心中有数吧。”
北桓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话,一串笑声传出的同时,巨大的鼻孔中喷出两道强烈的气息,让郁晋不得不用手臂挡着脸,一脸嫌弃地侧过头去。
“你难道觉得,在人间界流浪三千五百年的你,是我的对手吗?”
郁晋连忙摆摆手,否认道:“您是无月城主,万妖之王,纵使再给我几百年,也不是您的对手。毕竟这自己摸索出来的修行之法,又怎能比得上无月王城的世代传承呢。”
身为北桓的双生兄弟,虽未曾见过几面,可他仍旧能将自己“哥哥”的习性摸得一清二楚。
他在来到人间界的第一百年的时候,便遇到了来自无月城的追杀。也是从那时起,不论自己的修为到了什么什么地步,遇到这种事仍旧是能躲便躲,故而直至被封印在凤梧雪山之下的时候,北桓仍旧不知他的实力究竟如何。
“知道就好,既然有这般自知之明,还不速速退下?等我解决了碎月湾,再来解决你。”北桓一如既往,并没有将郁晋放在眼里。
于他而言,郁晋不过是一块迟早要除去的绊脚石,仅此而已。
“先别忙,我今日前来,只说一句话便走。”
郁晋此时才略微收起面上的笑意,黝黑的双瞳轻轻一眨,再次睁开之时,便化为了凌厉的金色兽瞳,“哥哥,永别了。”
这是郁晋第二次说出这两个字。而上一次,是在两千年前,也是在碎月湾之中,只不过那时只有他们二人在此。
而北桓当年的反应,也如同现在一般。
“哥哥?谁允许你这般唤我的?”他巨大的兽瞳微眯,其中的轻蔑之意毫不掩饰,“身为柏阖,却自甘堕落,沾染上人族的卑贱气息之后,就连无月城,都不会再……”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看到面前的郁晋神色有些不对。
不似他收到的汇报中,那个整日灰头土脸东躲西藏的模样。在与自己完全相同的眼角眉梢间,此刻带上了些许凌厉,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有了几分柏阖应当有的样子。
“说完了么?”郁晋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意,右手二指并立,竖于胸前,“那么,再也不见。”
话音刚落,一缕浓郁的黑光便从他的指缝中倾泻而出,而后迅速化为一条锁链缠绕在身体之上。
北桓从未见过这样的术法。
即便他纵览无月王城的所有典籍,可仍旧看不出他究竟在做什么。
就在他思索的几息之间,那黑色的虚无锁便迅速蔓延开来,在明亮的天光中一闪而过,自脚下开始,缠绕在了北桓与萧宸逸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