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鱼听到她的话,眼中慢慢皆是惊讶之色,“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去了我的奴籍,便是我们全家的再造恩人,为您做什么都是应当的。”
她的神色凝重,黑白分明的双眼中无一丝别的情绪,清澈明净地如同初次与叶绿芜遇见的那天,在无声地诉说着她的心一如既往,别无二致。
叶绿芜从她手中接过请帖,转身向着屋内走去,平静道:“我自是知你心意,只是这年礼便是我的一番心意,你若再辞便是在打我的脸了。”
期鱼只得点点头,应下此事。
方才她练剑出了一身薄汗,发髻有些松动。鬓旁的几点水渍泛出几星明亮却细微的光,在昏暗天色的映衬下,像极了清晨纷乱枝叶间摇落的晨露。几缕发丝被汗水濡湿,紧紧贴在细腻的脸上,越发显得眉目浓艳。
期鱼熟稔地打来一盆热水,将她一头如雾的青丝解开,手上动作轻柔无比,生怕扯痛了她。
叶绿芜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便轻柔一笑,“你第一次为我沐发之时也是这样小心,就连我自己都比不上你心细。”
“若是对小姐还不上心,那我这个管家起步是不称职?”
待浣尽了细密汗珠,期鱼便一缕缕将她的发丝理顺,而后细细将其上的水珠擦拭干净,再替她挽成堕马髻。
叶绿芜换了件外袍便出了府,上了马车直奔北市而去。
她向来待人真诚,若打定了主意要送人,这东西必定是自己力所能及之处最好的。
“我家中除却父母外,还有四个妹妹,”期鱼缓声道,嘴角逐渐浮起淡淡笑意,“她们现下吃饱穿暖的,可全是仰仗着小姐呢。”
叶绿芜笑道:“既都是姑娘家,便挑上几块好料子,你带回去给她们做几件新衣吧。每人再并上五两银子,权当我给她们的压岁钱。”
四个人的东西在一处买,倒也省事,左右不过两刻的功夫,一切便已停当,马车又沿着街道辘辘而行,在天色将将擦黑之时回到了府中。
明知第二日要去太子府中,可叶绿芜晚上却睡得极不安稳。在榻上翻来覆去间心中没来头地一阵烦乱,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最后她索性从榻上起身,推开窗户让凛冽的寒风将她的身体与头脑浇了个透彻,这才堪堪压下心中的慌乱,逼迫自己睡去。
第二日依旧是五更起身,清透明亮的剑光舞动在尚未结束的暗夜里,幽静无人知。最后她全力向前一刺,东方的天幕之上便泛起了一丝剑影般的鱼肚白。
因着她并未睡好,文芊只得细细为她上了两遍妆,才遮得住她眼下的两团乌青。
换上一袭月白点缀红梅的衣裙,宽大的衣摆之上朵朵红梅盛开,她整个人便如同立于花海之中一般,娇俏而清空。发间插着皇帝新赏的那对步摇,脚步轻移间两朵合欢花便盛开在了一片黑云之中。
今日的太子府门庭若市,叶绿芜来得已不算晚,可马车行进到了拐角便被迫停了下来,前方高高低低一片华盖,细密地连雪都落不进去。
不知等了多久,冗长的队伍才逐渐消失,她终于看到了太子府的大门。
递上请帖入了门,便是一片繁花锦簇的模样。各色柔美华丽的衣衫徘徊晃动,女子们的首饰在略微放晴的天光下闪着曼丽绝美的光华,将寒冬都驱散了开来。
还未曾开席,一众的夫人小姐们被引至着设了暖房的花厅之中,数十盆梅景摆在四周,就连众人的衣衫之上都沾染了幽幽一段清浅梅香。
许是因着今年的冬日格外冷,年轻姑娘们在府中憋闷久了,今日便格外欢快起来,三三两两围成一团说着体己话。
有人看着叶绿芜独自坐在一旁,便也将她拉了过去,几个姑娘拿着自己手中的请帖比对,只要有一丝细微之处便能拿出来说上半晌。
“要我说啊,你的请帖瘦硬有余而笔力不足,这怎么可能是殿下亲自写的呢,我这封笔力强劲,想必才是殿下亲手所书。”
原来是在谈论这个,叶绿芜暗自发笑,面前的这些女子年龄应是都比她小,还真是一团少女心性。
在她们比对了一圈之后,便伸手戳了戳叶绿芜的手臂,好奇道:“你的请帖呢,快拿出来让我们看看。”
叶绿芜莞尔一笑,随手将请帖递给面前的女子。
几封请帖摆在一起,皆是一样的材质,相似的字迹,却唯有叶绿芜请帖之上的印章不同,不仅字迹歪斜模糊不清,甚至连边缘都不成样子,怎么看都是极为低下的赝品。
几个女子都有些惊讶地看着叶绿芜,心中暗道这么空灵而艳丽的一个人,又怎么会拿着如此拙劣的假请帖混入太子府呢。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而叶绿芜似是不知晓她们在想什么一般,依旧平淡地笑着,将自己的请帖收回,“许是在书写我的请帖之时出了些岔子,这花厅之中梅香宜人,诸位还是好生赏花,便不必谈论这个了吧?”
她自是不在意这个,可在一旁听到这话的人看她的眼神便有些不对了。这消息入了女人堆里,便如同遇了春风的枯草一般,不消片刻便蔓延开来,整个花厅之中皆是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虽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可叶绿芜不必猜都知道是与自己有关。左右她也不愿在此处呆着,便一转身独自走了出去。
外面虽风雪满天,可比起暖意融融的花厅来,还是这里更合自己的心意。
她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