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然还记得当年敌军进城烧杀掳掠那等残忍惊险的场面,他一个几岁的小娃子被贼人抓着抛起来,眼见着大刀就要穿堂而过的时候,这柄红缨枪挑住他的衣衫,将他往自个怀里一拉,指着那几个无恶不作的贼人怒斥道:“连黄口小儿都不放过,本将今日定然要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这声音虽然响亮,但却有着男人嗓音没有的清脆,温子然抬起头只看得见她光洁如玉的下巴,以及修长的颈脖。
他窝在穆梓寒怀里,看见她杀人的时候丝毫犹豫都没有,可却又细心的处处护着自个。
“当年……”
温子然沉浸在回忆中,连带这声音也带着几分黯然,却忽然叫人给打断了。
“娘子……”
赵奕衡不合时宜的出现在穆明舒面前,他面上带着嬉笑,上前就一把搂住她的肩头:“你在这里啊,正想叫你带为夫去拜见拜见岳父岳母。”
一抬眸又似刚看见温子然一般,作势有点吃惊,却还咧着嘴冲他一笑:“大哥也在啊,方才清河来了,说要寻你的,没寻到你?”
温子然也没计较赵奕衡的突然出现,却是眉头一蹙:“清河?”说着又冲赵奕衡同穆明舒拱拱手:“王爷王妃请自便,我去看看。”
温子然一走,穆明舒就蹙起眉头将他扒在肩头的手拿开:“你怎的寻到这里来了?”
穆明舒不让赵奕衡搂着,他也不恼,只一惯的吊儿郎当道:“岳父岳母在府中有立牌位吧,你也不带为夫去拜见一番,好叫他们晓得为夫娶了娘子。”
本来是件正正经经的事,可从赵奕衡口里说出来却是变了味的,穆明舒也懒得跟他生气,只瞪一眼:“跟我来吧。”说着便带他往祠堂行去。
家祠一般不立女儿女婿的牌位,但是穆梓寒是安国将军,温寻又是入赘进来,那又另当别论。
穆明舒撵了三炷香给赵奕衡,自个又撵了三炷,这才同他一块跪在蒲团上。
赵奕衡虽说皇子,却跪得丝毫不含糊,跪直了这才正正经经的道:“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只这一句就叫原本一脸戚然之色的穆明舒笑了出来,她侧过头看着赵奕衡,拿眼撇他却还忍不住笑:“哪有你这样说话的。”
赵奕衡本就是为了逗她笑一回,此番见她笑了出来自个也跟着笑,清了清喉咙又道:“岳父岳母,小婿三生有幸娶了明舒为妻,真乃天大的福气。”他用眼角余光瞧见穆明舒忍俊不禁,嘴角也跟着弯了弯:“日后小婿一定好好对她,同她生一窝小明舒,还望二老地下有知多多保佑。”顿了顿又道:“列位祖先也要多多保佑。”
说完便撵着香正正经经的拜了三拜,这才起身将三炷线香插进香炉里头。
穆明舒面上带着掩都掩不住的笑意,方才还想好要说的话,叫他这一打岔,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只好跟着拜了几拜将线香插进香炉中。
末了还忍不住瞪赵奕衡一眼:“你这人,同祖先说话也这般不正经。”
赵奕衡也跟着瞪眼儿,一脸肃然的说道:“谁说为夫不正经了,为夫说的都是正经话,生一窝小明舒也是正经的。”
穆明舒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径直提着裙摆出了祠堂:还一窝呢,你当我是母猪哪。
赵奕衡嘻嘻笑跟在她后头,一边走一边说:“你要不要先回去歇会儿,一会我们吃了晚膳再回府。”
一般嫁出去的姑娘回门,不过是早上来,吃了午膳便走,似赵奕衡这般说要吃了晚膳再回的实在不多,他既是给穆明舒做脸,那穆明舒也乐得接受,便点头应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往内院走去,才将将进得二门,便听一道着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都表现这么明显了,难道你还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