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江府,青鱼巷顾家。
数日前,林氏就吩咐梁嬷嬷喊凛了消息上来,敲定了回程的日子,也就是年夜前的一日,若顾玉棠和林氏回来,正好还能赶上过年。
望海轩,蒙蒙亮,顾家大太太就吩咐贴身伺候的丫鬟幼蝉把顾二太太梁氏请了过来。
厅里头已经吩咐人摆上了早饭,是简单的四菜一汤,加上了一碟刚炸好的油条。
杨氏穿着件青碧色的常服褙子,简单梳了个圆髻,坐在酸枝木的绣凳上,用着碗里的稀粥,梁氏则坐在她的对面,穿了件青灰色绣宝相纹的杭绸褙子,裙角还有米珠镶了一圈,梁氏不爱吃粥,杨氏就吩咐厨房,给她做了一笼笼包。
就着丫鬟们调好的蘸水,梁氏吃着青花瓷碟里头摆着的一笼笼包。“不知大嫂一大早喊我过来,不单只是为着吃这早饭吧?”
梁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抬眸瞧了对面的杨氏一眼,见她没望着自己,而是低头用着自己碗里的稀粥。
听见了梁氏的声音,杨氏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对面的梁氏,随后低下头去。
“我吩咐丫鬟请了二弟妹过来,却是不是为着吃这早饭。
前些日子母亲递了消息上来,是母亲和棠姐儿,会在年夜之前回来,叫我们早做准备。但朋普距澄江路途遥远,一时半会也赶不回来,还要去城外的仙元观住一晚,我已经吩咐几个稳妥的婆子过去打点了,只是还差个人过去主持大局。”
梁氏用着碟里头摆着的几个包子,心里头猜测着杨氏的意思,杨氏话中城外的仙元观缺个过去主持大局的人,这不是已经明摆着,让她过去住持大局了吗?
那些个婆子虽都是些稳妥的,可若是没个人过去看着约束着,用起来终究是不放心。
且去仙元观是去迎接老太太和棠姐儿,老太太远归,她们这些个做儿媳的,理应出城迎接的。
她也是知道的,杨氏这些为了准备过年的事情,已然是忙得不可开交,既然杨氏去不了,就只能由她去了。
梁氏继续用着碟里头的笼包,既不抬头,也没低头,缓缓回了句。
“大嫂的意思,弟妹明白。母亲要在仙元观那样的地方住一晚,做儿媳的,理应过去照应着才校大嫂只管放心,过两我吩咐人去仙元观打点好一切后,我就住进去,等着母亲和棠姐儿从朋普回来。”
梁氏话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放下了手中的碗筷,还没来得及接住丫鬟递过来的丝巾,就道。
“大嫂,棠姐儿和那定武侯府世子的婚事,你还是要尽快到侯府,与那侯爷夫人亲自商量好,若是侯爷夫人同意了这门婚事,大嫂还是让他们尽早过来定婚的好。不下聘,侯府至少得吩咐人过来把婚事定下了,这样拖着,总是不行的。”
杨氏叹了一口气,吩咐伺候的丫鬟把桌上摆着的饭菜都撤了下去,眸光清冷,淡淡地回道。
“就算二弟妹不,我也是晓得的。棠姐儿与那定武侯世子的婚事,还是早早定下得好。
我们顾家是商贾人家,棠姐儿便是商贾之女,定武侯府是豪门勋贵,他们家的世子能瞧上我们棠姐儿,便是我们顾家三世修来的福了,这门婚事,还是早早定下,我才能安心。”
听着杨氏这样,梁氏心里头也晓得如今杨氏的难处。
顾礼池不在府里,这诺大的一个顾府,就杨氏一个女人撑着,大事事丫鬟婆子都来禀她。杨氏既要顾着痴傻的顾玉里,又要顾着棠姐儿的婚事,又要腾出手来,去应对那顾礼池一次又一次的吵闹。
这些日子,梁氏瞧着杨氏头上的白发,又冒出来了许多,人也憔悴了许多。
为着棠姐儿的婚事着想,梁氏还是想把她知道的,和杨氏一。
“大嫂,棠姐儿要嫁的人家,那是定武侯府。定武侯夫人陶氏是云南总督陶谦的独女,陶家老太太早年间也是和宫里面的上话的。
陶老太太心疼闺女,不舍得闺女远嫁,就把闺女嫁到了只隔着几条街的定武侯府。陶氏在阳宗海的贵族圈中,可不是个善茬,就算棠姐儿嫁过去了,也少不了受她一番磋磨。”
“我听那定武侯世子对棠姐儿喜欢得紧,若是棠姐儿嫁到了侯府,想必他是会护着棠姐儿的,不会让棠姐儿遭了旁饶欺负。
虽那陶氏不是个善茬,可我们棠姐儿的外祖家是陆良杨家,也没怕过谁。若是在婆家遭了欺负,大可以回来找我们倾诉。”
杨氏明面上是这样的,可心底里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自己的宝贝女儿嫁去定武侯府。
她也是听过的,那定武侯夫人陶氏,不是个好相与的,以棠姐儿这样的性子嫁过去了,指不定会狠狠受一番磋磨。
且那定武侯府是侯府,那世子除了娶棠姐儿这一个正头夫人,还会娶其他女子,到时候世子流连在其他女子房中,棠姐儿该怎么办呀?难不成要独守空闺,孤独终老吗?
杨氏顾虑到的,其实梁氏早就想到了。
定武侯夫人出身名门的人,自然瞧不起她们这样的商贾人家,就算棠姐儿顺顺利利地嫁入了侯府,得了世子的疼爱。陶氏用着婆母的身份压着棠姐儿,棠姐儿也只能逆来顺受。
但棠姐儿的外祖家毕竟是陆良杨家,陶氏还是有些顾忌的,她也不会明目张胆地磋磨棠姐儿。
梁氏心中这样想着,忙劝了几句。
“大嫂也不要杞人忧。只要那定武侯世子心里头装着棠姐儿,棠姐儿得了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