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扬州城迎来了初春第一场雨。
陶太守从闻之阁出来的时候,刚刚飘起了细雨。路上的小贩忙着收摊子,小厮松竹上前撑伞,陶太守摆摆手,摸摸年初开始蓄起的美须。
“哎呀,松竹,如此好雨,当漫步青街,好好欣赏才是。”
松竹嘴角稍微抽了下,上前一步,“老爷,今早出门时,夫人说,少爷今日要从书院回来,特意叮嘱,不要误了时辰。”
陶太守脸色稍微变了下,美须一不小心被拔下了几根,转过身,“还不快点。”松竹默默撑开伞,和着自家太守大人,一路小跑。
喧哗声渐渐抛在身后,路过几条街,绕过几个弯,不一会儿,太守府便到了眼前。
陶太守稍微停了一下,拍拍身上不可见的雨滴,才迈着慢腾腾的步伐,进了府。松竹收了伞,看门的小厮,迎上前来,“少爷可到家了?”
“老爷今天回的早,少爷还未到家。”小厮连忙回到。
陶太守微微一顿,颔首,往夫人院里去了。松竹跟在太守身后,瞄了看门的小厮一眼,得到一个点头,才放心大胆的跟着太守进去了。
也不怪下人们之间,互换情报,实在是,扬州太守陶慎,是个人竟皆知的“妻管严”。
要说这陶太守,不惑之年,庆丰元年的榜眼出身,当年意气风发少年郎,眉清目秀,温润如玉。
一不小心,金陵街上遇佳人,杏花桥边许终身,温大将军府大小姐就这样嫁了。至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两家讳莫如深。
只是这将军府的小姐,能文能武,但凡书生意气的陶大人,晚上回的晚了,又去哪里喝酒了,这府上的下人,就得跑断腿,千劝万劝劝回陶大人,要不然,连带着陶大人一起倒霉。
陶夫人整治的方法也是简单,书房呆一宿。偏偏这府上的书房,环境太过清幽,夏天喂蚊子,冬天捂石头。但能怎样呢?于是,陶大人每日按时出门,准刻到家。唯一的乐趣,不过逛逛闻之阁,囊中还羞涩。
毕竟陶大人寒门子弟,无权无势,能在不惑之年坐上太守的位子,虽然不乏陶大人的“英明”,但大将军府功不可没。府上的银钱都在夫人手里,换句话说,这一大家子,都是夫人养着,指望陶大人,陶大人能一下午呆在闻之阁里,为着几幅书画,挥金如土。再者,陶大人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就恰如某个午后,陶大人和挚友对酌,挚友促狭:“今日能饮几蛊?嫂夫人可有规定。”
陶大人笑眯眯的夹起一颗花生米:“今日有友,当浮一大白。”说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望着挚友,摇摇头:“你这千年铁树,这夫妻之间的情趣啊,你不懂,不懂。有妻如此,慎之幸也。”
刚刚上好菜的小丫鬟,摆好盘,一溜烟的跑到后院,立刻,陶夫人便甜上了心头,于是陶大人第二日出府的时候,松竹身上多了一千两。
陶大人一脸笑眯眯的进了闻之阁,买下了看中的一幅画,阁中刚好还遇见了挚友,拿着画,在老友面前显摆一圈,笑眯眯的绕去碧春坊,拿了几盒甜糕点,回了府。
哼着小曲,路过这街头巷尾的热闹人间。陶大人满意极了,他这一生,前二十载,安心读书,后半生,舒心过日子,一个贤惠的妻子,一个聪明的继承人,一个伶俐的掌上珠,还有一个安和的治下。陶大人觉得,退休计划可提前拉开序幕了。
回过神来,陶大人已经踏进了院子。
挂在檐下的八哥,上蹿下跳,“老爷吉祥,老爷吉祥”,陶大人笑眯眯的进了房,他家贤惠的夫人,刚好翻过一页账本,古嬷嬷立在一边,低声回禀着什么。
陶夫人听见动静,抬眸望了过来,瞧见悠悠闲闲的陶大人,翻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古嬷嬷立在一边,瞧见自家小姐的白眼,就差没翻上天,终了,陶夫人默默收起满肚子的牢骚,道:“老爷,今日回来的倒是蛮早。”
陶大人装作没听见,干咳一声,喝了口茶:“以衎是今日回来?”
陶夫人点了点头,头上珠翠碰了一下,声音清脆,陶大人一看,“夫人,今日的发簪倒是不常见。”陶夫人望着陶大人诚挚的目光,不太想说话,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去看看池鱼。”
留下陶大人,一头雾水,很明显夫人不高兴了,陶大人很忧伤,松竹瞧着,上前轻声说道:“大人,那珠翠是上次公子送的,当时,您还说公子眼光好,衬肤色。”
陶大人,默默放下手中的杯盏,想着要不要去书房冷静冷静。
陶夫人穿过长廊,远远望见听风阁,檐下挂着几串风铃,伴着风声叮叮当当,“这小丫头,跟她爹一样,天天不知道琢磨些什么。”
古嬷嬷默默立在一边,望着夫人止不住的嘴角,选择充耳不闻。陶夫人望着,一个丫鬟的身影一晃而过。
那厢,丫鬟跑进去,“小姐,不好了,夫人来啦。”一颗松子糖凌空而来,砸中丫鬟的额头,
“哎呦,小姐~”丫鬟捂着额头,望着罪魁祸首,翠绿色条纹间色裙的裙摆,从书桌下悄悄飘散开来,腰身被桌子挡住,只见上身的嫩黄窄袖衫,白嫩的双手从袖口溜出来,手腕上玉镯叮当,细看过去仿佛有游龙摇晃,手里拿着另外一颗松子糖,松子糖圆圆润润,滚动在手间,再往上瞧,一张芙蓉美人面,最动人的是那双眼,明明是妖媚的桃花眼,然而不知是谁,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