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姿势保持了良久,摄于老帅的威慑力,几名年轻的将军大气都不敢出。
帐内的气氛异常沉闷。
一刻钟后。
先轸依然保持着那种深思状态,他的思绪似乎跑到了九霄云外。这在以前绝无仅有,尤其在最重要的战前布置军务上,先轸总是既缜密又慎重。
众将不敢说话,扰乱了主将的思绪按军法那是要挨板子的。
大家以目光交流,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最后目光一齐落到了先且居身上。
先且居是先轸的爱子,面子大,即使出头大概率不至于受到什么惩罚,而且他继承了乃父之风,为人刚正,兵法深得先轸真传,俨然成了这群年轻将军们的主心骨。
先且居明白众人的意思,摇头苦笑,大着胆子走到案前,按照军中的称呼轻咳了一声小声叫道:“元帅,元帅……”
“什么事?”听到呼叫声,先轸从沉思中回过神来。
“元帅,大家都到齐了,这一仗……如何打?”先且居试探着问道。
“哦!”先轸应了一声,身子正起,恢复了以往的不怒自威。
“众将听令!”
“是!”众将齐声应道。心中暗道,这才是我们德高望重的大晋元帅应有的气势啊……
“箕城之东有一个名叫大谷的地方,谷中宽阔,正合适车战。而大谷旁边多树木,可以设置伏兵。”
其实先轸已经经过了周密的分析,一个作战计划早就在他心里谋划成形。充分借助一切有利的地形是他一贯的作战风格,他分析得透彻,战场上的一草一木仿佛就在眼前。
“先且居,你为先锋与翟军交战,佯败,将敌军引入谷中。”先轸开始部署。
“栾盾、卻缺,你二人分兵左右埋伏,待先且居入谷便伏兵齐起,擒捉翟主!”
“狐射姑、狐鞫居,你二人引兵接应,以防翟兵驰救。”
“诸位将军,还有什么疑问吗?”最后,先轸意味深长地扫视了一眼这些年轻的面孔。
“没有!”众人挺起胸膛异口同声。
没有人敢置疑,也不想去置疑。城濮之战,淆之战,一场场辉煌的胜利,先轸这个名字在这帮后生小辈的眼里就是不败的代名词。
但众人隐隐感觉大元帅虽然指挥若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上来。
……
如同先轸领导的其它战役一样,这一战也在他的算计之中。
次日一早,两军摆开阵势。
翟主白部胡并不知道晋军已经给他设下了圈套,对一个崇尚狼图腾的国家和种族来讲,强力的拳头和彪悍的英勇已经足够了。
“何人出战?”白部胡知道晋军不好对付,亲自披挂上阵索战,也表现出了对大晋军足够的重视。
“我来!”先且居一马当先冲了出来。
他手中长戟上下翻飞,与白部胡厮杀数合,便按计划引车而退。
白部胡暗暗不屑,这个先且居虽有先轸之勇,毕竟是毛头小子一个,没有见过什么大阵仗。
“追!”他不知是计,长刀一挥,驾驭着战车带领百余骑人马奋勇追击,不多时深入大谷。
咦,先且居怎么突然停下了?
从对方古怪的笑容来看,白部胡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难道……
正迷惑时,耳听两边密林中炮声四起,早就埋伏好的两支伏兵一左一右杀出,将孤军深入的翟军困在谷中。
坏了,中了晋军的诡计!
白部胡吃了一惊。
“草原上的勇士们,跟我杀出去!”短暂的惊愣后,白部胡血液中的天生狼性显现出来,一声暴喝,率领着将士抖搂精神左冲右突,向谷外杀去。
在晋军的围杀下,片刻后百余人马已经所剩无几,晋兵也是伤亡无数。
自负神勇的白部胡名不虚传,极其凶悍,刀光过处晋军纷纷倒下,竟然无人能挡。
当跟在身边的最后一名士兵倒下时,遍体鳞伤的他却杀出了重围。
眼见将至谷口,只差几十丈就要冲出谷外,谷口处一侧杀出一员白袍小将,是新拜的下军大夫卻缺。
郤缺既不搭话也不做停留,弯弓搭箭。
“嗖――”
耳听一声弓弦声响,一箭穿空而来。
白部胡奔跑正急,还时不时地回头看,这一箭冷不防而来正中他的面门,箭透脑后,翻身落马登时身亡。
卻缺抢上前来,认得是翟主,便割下首级回营献功。
晋军中军营内。
“报元帅,郤缺将军击杀白部胡!”军士报道。
先轸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忽然皓首向天哈哈大笑,连声道:“晋侯有福啊!晋侯有福啊!”
“拿纸笔来。”
片刻后他向军士索要了纸笔,奋笔疾书,一道表章一挥而就。
……
此时谷中的一处高地上。
王诩席地而坐。
算准了行程,在先轸兵出绛都的同时他也启程,正好赶上晋翟交战。
此行的目的除了有一些后事要做之外,主要是打算在先轸临终前见上一面,哪怕是远远看到也行。
此刻透过先轸的目光,王诩分明看到纸上写的是:“臣自知对国君无礼,国君非但不杀反而重用,幸亏此战取胜。臣若回国不受赏,是有功而不赏;若归而受赏,是无礼也可lùn_gōng。有功不赏,何以显功?无礼lùn_gōng,何以惩罪?功罪混乱,何以为国?臣将驰入翟军,假手翟人代君惩罚!臣子先且居素有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