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吴侃捂着受伤的右臂,深一脚浅一脚的奔波在福开森路的大街上,街边的路灯忽明忽暗,将吴侃的影子照的忽长忽短。
足足行了半个小时,吴侃终于走到一处闪着“乐而返歌舞厅”的红色霓虹灯下,他微微迟疑了片刻,似乎要敲响屋门,但又把手放了下来,显然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而这一切,早已被旁边蹲在角落里的一个小瘪三看到,他打量了吴侃片刻,迅速起身,快步绕到了胡同后面的一处小屋子里。
“你看清了?是吴先生?”一个二十余岁的七分汉奸头男子正躺在躺椅里听收音机,听到小瘪三的介绍,一下子立起了身子。
“小的不会看错,一定是吴先生,不过他好像受了伤,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样子,很是奇怪。我没敢过去招呼,直接就来找了您。”那小瘪三低着头回答。
“受伤?想进又不敢进?”
男子三角眼中精光一闪,随手扔给小厮几个铜板,吩咐道:
“小子挺机灵,赏你的!你出去给我打探打探,街面上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好嘞黎老板!”那小厮答应了一声,飞快的离去了。
“吴站长,他找我还用这么犹豫?”
黎智英嘀咕着,悄摸摸的出了门,来到了正街。
路灯下,角落里,一个男子正捂着肩膀在那抽烟,似乎依然犹豫不决,黎智英觑的真切,那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吴侃吴副站长无疑,只是他胳膊上似乎受了点伤,打扮也颇为狼狈,这怎么可能?v更新最快/
吴站长,可是少校军衔的特务处大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观察了吴侃好一会儿,黎智英摸了摸后腰带的枪,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过去。
“吴先生,吴先生,怎么不进去?发生什么事了?”
黎智英小心的招呼着吴侃。
“志英!”吴侃显然是吓了一跳,看到黎智英,脸色变化一番后,马上恢复了正常,笑道:“执行任务,被日本人埋伏了,正想找你避避。”
“弟兄们呢?怎么就您一个?快请进,我那边还有个住处,先去那里躲躲!”黎智英殷勤的搀扶着吴侃,将他领进了旁边的一处屋子。
“别提了,”吴侃垂头丧气的说着,“派几个弟兄们抓日本特务,没想到是个陷阱,差点阴沟里翻船,看着离你住的地方不远,过来避一下。”
“哦?有这种事?站长您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这边消息还算灵通,您要提前说一声,说不定就不会出事。”黎智英满脸遗憾。
“上面交代的,让我亲自带队执行。”吴侃摆了摆手,突然又“哎呦”一声,显然是触碰到了伤处。手机端 一秒記住『→\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我看看,我看看。”黎智英殷勤的扶着吴侃坐下,然后仔细查看他的伤口。
“短枪伤,入肉不深,问题不大,我帮您找个医生过来弄下。”黎智英一边看一边开口。
“不用,今天你就陪着我,哪儿都别去。”吴侃摆摆手,恢复了几分长官的威严。
“好,哪儿都不去。”黎智英连忙点头。
两个人安顿着坐下,黎智英给吴侃倒了一杯水,看吴侃疼得直哼哼,赶紧从兜里拿出一块黑色的鸦片,关切的开口道:
“吴站长,兄弟这没什么药,先用这洋货给您对付对付,您看还行吧?”
“行,先用吧!”吴侃随口说了一句,躺在床上哼哼唧唧不作声。
黎智英把鸦片磨碎用开水泡了,敷在了吴侃的伤口上,这鸦片有镇痛麻醉效果,外敷也有奇效,不用多久,吴侃就停止了呻吟,沉沉睡去了。
黎智英这才站起身来,打量了吴侃几眼,不由得满腹疑窦——吴站长在上海人脉很广,眼线众多,就算避难,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看吴侃一时半会儿醒不来,黎智英想了想,走出了门外,找了个电话亭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他满脸阴沉的走了回来。
吴站长竟然是红党!
刚才已经从弟兄们那里得到了消息,这吴站长趁着代老板来上海,盗窃国军围剿苏区的军事机密,被发现后落荒而逃,竟然跑到了这里。
怪不得,他不让自己出去,原来是这么回事!
黎智英看着面前睡得沉沉的吴侃,脸色变幻不定,先是摸了摸后腰的手枪,接着又放下来,绕着屋子转了几圈。
如果把吴站长交回站里,自己势必能立下大功,就算不能跳升一级,入代老板的法眼也不在话下,但........
黎智英脑海里突然浮起了另外一个人的面孔。
一个黑色的,拄着拐杖的老人。
八年前,自己还是十四五岁的小孩,跟随家人从安徽逃荒到上海,没多久,父母得了疟疾接连病死,只留下了自己浪荡在上海街头。
送报,帮工,包打听;偷窃,行骗,拉皮条。
短短三四年时间,自己就成了闸北区一带有名的孩子王,那里聚集的日本侨民很多,就是在那时候,他认识了一个人,日本人。
黑木庆清,住在距离闸北区不远的虹口区的日本侨民。
他看上了他,他说他像他已经死去的儿子。
于是,他就成了他的义子,一个日本人的义子。
他送他上学,粗通文字,接着又出钱帮他在青帮出头,还让他认识了巡捕房的几位大哥,几年过去,他已经成了青帮“悟”字辈的“红棍”。
可是,这件事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