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跪在泥泞的土地上,周围的士兵路过,都是一副兔死狐悲的表情。
孙鲁班哪会什么打仗,还不是全仗邓艾处理军务,诸葛恪处理后勤,这才勉强维持解烦军的稳定,保佑他们还真打了几个胜仗。
贵如油的小雨不要钱一样泼洒在邓艾蓬乱的头发上,浸透了他的身体,可这个伟岸的汉子却一动不动,静静注视着面前的中军大帐。
这一跪,已经有三个时辰。
步骘从中军帐中缓缓走出,看见邓艾还跪在那里,他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道:“起来吧。”
邓艾一动不动。
“我叫你起来,你就起来。”
“艾只听公主之命。”
“嘿,”步骘笑了,“大虎都要听我的,你这小子却在这惺惺作态。
起来吧,大虎适才醒了,吃了些东西便又睡下去,
她也知道你是无心之过,你起来吧。”
邓艾抬起头来,双目已是泪光盈盈,他拔出腰中长剑,叹道:“艾一片忠诚,只是冲撞公主,难以报答,只好割发谢罪,求公主早日康复!”
古人对头发的重视是后世人无论如何无法联想的,之前赵昊当众割发,轻易就平息了一场争端,
而邓艾为了赎罪,显然也有诚意地多,他把自己长长的头发捧在手里,长剑轻动,大把的发丝便飘然落地。
步骘看的有点于心不忍,叹道:
“士载,最近……最近赵昊有可能偷袭鄱阳,我给你一千人马,你去鄱阳驻扎,和鄱阳太守周鲂共同剿灭水匪吧。”
“艾谢过广信侯。”
邓艾艰难地站起身来,朝步骘认真而有利地拜了拜,诸葛恪虽然平时和邓艾一直因为各种问题争斗,可见邓艾如此模样,心中也难免升起一丝悲凉。
“士载,好好保重,他日……他日他日把酒言欢吧。”
邓艾行军以来,口吃好了大半,诸葛恪倒是有些口吃了,
两人相对一笑,抱拳告辞。
步骘见邓艾蹒跚远去的背影,别有深意的叹了口气。
他转身回到帐内,只见孙鲁班正坐在榻上慢慢喝药,
女孩儿皱着眉头,花样的脸蛋满是痛苦,显然很不喜欢这苦涩的药汁。
热气腾腾的汤药散发着难闻的味道,让步骘的大帐也变得有股怪味。
“诸葛恪不知道?”
“这种事,不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步骘听这外甥女说话愈发老气横秋,有点不快,
“大虎,你可知道你这次极其冒险……”
孙鲁班微微颔首,轻声道:“舅父,我当然知道冒险,可你知道此计若成,又会如何?”
步骘倒吸一口凉气,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执着坚忍敢冒险的女儿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
“大虎,你真的长大了。
以后,说不定你也是一代名将。”
孙鲁班有点不悦,她把碗放在桌上,慵懒地道:“舅父以为,我只能做个名将吗?”
打死步骘也猜不到外甥女心中的野心已经到了什么程度,他爱怜的揉了揉女孩儿的秀发,心中又对她未来的婚事有几分上头。
大虎对赵昊这小鬼言听计从,怕是女大不中留,孙刘若真的亲如一家还好,可现在……
哎,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蹲在襄阳城内的赵昊把军务完全交给关银屏来处理,自己一个人啃地图研究未来的战略,有来拜访的士人看到他墙上挂着一幅大尺寸的扬州地图,都心中一凛,知道赵昊这是要对东吴下手了。
“妹夫,这扬州富庶的很,若是打下来了,可不能便宜了外人啊。”吕克在赵昊身边给他小心翼翼地斟茶,赵昊却丝毫没有品茶的兴趣,把一碗香茗直接倒进肚子里。
“是不是有人找你探听什么消息?”
“不敢不敢,咱们一家人的消息,我怎么敢跟外人去说?
嘿,倒是有几个东吴商人托您照顾一二,想见见您的尊颜,
我告诉他们,冠军侯哪是想见就能见的?那些人哭天抢地,礼物给了万千,我都给您悄悄拉到后院,交给银屏将军了。”
“唔,”赵昊似乎对这个处理比较满意,他搔搔头,打了个哈欠道:“行,今天我心情好,叫那几个东吴客商来这里聊吧。”
吕克万万没想到赵昊居然真有兴趣见几个东吴客商,忙不迭去安排,当然中间少不得要再敲打一番——
万一这些客商家里也有美艳又懂事的妹妹,岂不是自找麻烦?
吕克现在明白,只要跟着这个有本事的妹夫做事,这天下的钱便赚不完,甚至他都不需要费心去经营,只需要动动嘴,把经营许可分给几个人便好。
不一会儿,几个东吴客商在吕克的带领下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
见了赵昊,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瘦小的客商甚至打了个哆嗦,赶紧拜服于地。
“草民等参见冠军侯。”
“冠军侯乃我们荆州商会之共主,百忙之中同意见你们,是你们天大的荣幸,
你们需牢记我刚才所说,小心言语冲撞了冠军侯。”
赵昊挥挥手,示意吕克暂避,吕克有点不甘心,却无可奈何,他生怕这些客人比自己更会讨好赵昊,出门之前,还狠狠地瞪了那个身材瘦小的客商一眼,
这一瞪,他居然觉得这人似乎从哪见过……
吕克刚出门,那个瘦小客商身后的人立刻占据门口两端,确认没有人窃听,直到一切检查完毕,赵昊才点点头,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