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匣子雨过天青釉色酒器再送回杜府的时候,杜霍正在抱厦里让木莲替自己量着身量,他要做几身新衣袍,待过了中秋就要准备去长安了。
木莲手里捏着皮尺,在杜霍温热的胸膛上一点点量着,她那张俏丽的脸不由地泛起了红晕,一双波光盈盈的眼里荡起了春意,看得杜霍都动了心,一把攥住她的手:“你的手很巧,上回给我做的香囊很精致。”
木莲整个人软在了他怀里,吐气如兰:“郎君喜欢就好,这衣袍婢会好好做的……”
下一句话还没出口,已经被杜霍亲了下来,她一双手迫不及待攀住他,满心欢喜雀跃,从她们被收了房,杜霍在抱厦里过了四夜了,玉竹那里两夜,剩下的都在她房里,那两个还不曾沾过边呢。
抱厦里胡天胡地,外边伺候木莲的小婢招娣靠在回廊下直打瞌睡,为了陪着木莲赶着给杜霍做鞋袜香囊,她每日熬到深夜才能睡,一早又要起来伺候,年纪还小哪里有精神。
荼儿从正房那边廊上转过来,远远看见她坐在栏杆边打呵欠,笑了起来:“你怎么坐在这?外边这样热,里面还有冰盆,木莲姐姐不用你在跟前伺候?”
招娣掩着嘴又打了个呵欠:“郎君在房里,木莲姐姐不让我在跟前伺候,教我出来等着吩咐。”
荼儿抬眼扫了一眼闭了门的抱厦,嘴角泛起一丝狡黠的笑:“郎君果然在这,可教我好找,前院送了消息来,有要紧事要请郎君去呢。”
消息是送到秋实园正房的,萧容悦只是问了一句是谁要见杜霍,听说是司马府黄六郎使了人来,她便不再言语,吩咐三七唤人去抱厦请杜霍去前院。
荼儿正巧在一旁,见此连忙上前说自己正要过来寻玉竹要个花样子,便把话一起捎过来,萧容悦笑了笑便答应了。
招娣愣愣地起身来:“可是,可是木莲姐姐说……”
荼儿一把拉着她往门前去:“这可是要紧事,耽误了谁也没个好,郎君一准也得发作你。”
她说着,上前便拍门:“郎君,前院送了话来,司马府六郎君使了人来了……”
一身精赤解得只剩下裤的杜霍猛然停住了,原本要发怒的脸也恢复了冷静,他松开抱着木莲的手,直起身子来沉沉开口:“让他等着,我这就过去。”
一定是常二郎留下什么话,黄六才会使了人过来,会是什么话?是告诉他去了长安要去右仆射府拜访,还是有什么事要交代他去办?
他心头顿时火热起来,也顾不得下面还不方便,胡乱披了衣袍,呵斥还愣愣躺着看着他的木莲:“起来伺候更衣。”
木莲如同被打了一巴掌,脸涨得通红,忙不迭掩了自己松开的衣襟,上前来给杜霍系上衣袍,看着他大步出去了,眼泪才哗哗往下淌。
荼儿一见杜霍出来,便快步迎上去,口齿伶俐地回着杜霍:“是司马府黄六郎使了人来,说是送了样东西来,是长安常二郎君指明给郎君的。”
还送了东西来!杜霍那颗心跳得越发快了,常允这是真得被昨日的事打动了,收了那套酒器还让人送了东西来,是要与他多来往了!
他欢喜掩饰不住,大步走着更是多看了一眼荼儿:“好,好!”
荼儿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这事好,还是她好,但她的圆脸上也飞起了红霞,脚步也越发轻快了,送了杜霍到了半月门前才慢慢走回来。
听到前院传来的消息,杜霍当着来人的面将那一匣子雨过天青的酒器砸得稀烂,气得几乎要疯了,萧容悦用凉扇掩着嘴笑了。
三七倒是可惜那一匣子酒器:“……是雨过天青釉的,很是难得。”
山茶失笑:“这会子心疼上了,当初让人捧走的时候可是眼都不带眨的。”
三七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不能耽误了娘子的大事。”
萧容悦满意地看了她们两个一眼,算是教出来了,知道什么事要紧什么无关紧要。
她吩咐竹苓:“让人去把那些碎片都收了回来,好生保管着,日后说不得还有用到的时候。”
竹苓听话地去了。
山茶却有些担心:“三郎君会不会怪责到娘子这里来?”毕竟是萧容悦给他的。
萧容悦哂笑:“他自个儿讨要去的,我可是说了那是陪嫁里的。”
杜霍没脸再来萧容悦跟前说,何况他也不会来说,以他那样的性子吃了这个暗亏也会硬吞下去,再想办法找回来。
不过随他怎么办,萧容悦都不惧,这一次他可不是胜券在握的杜三郎了,还想把人当棋子利用得团团转可是做不到了,她要从他手中把当年亏欠萧氏的所有都讨要回来,对了,还要变本加利,毕竟血债这个东西可不是轻易还得上的,不然怎么对得起已经死去的萧氏!
詹妈妈这会子进来了,隔着帘子笑眯眯地:“娘子在房里?奴有事要回娘子。”
萧容悦递了个眼色给三七与山茶,她们两个悄然退下,撩开帘子请了詹妈妈进来。
“娘子,今日夫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是裴二娘子的婚事有着落了,”詹妈妈喜洋洋地说着,“这几日夫人可是使了不少人去打听,总算找到一家合适的,要奴来给娘子回话。”
萧容悦挑眉:“哦,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是哪一府上?”
詹妈妈坐下来,拉开话匣子:“说是西边太平坊周家,也是富贾之家,周大郎也是家中独子……”
细细说了好半天,萧容悦也只是含笑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