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逸乔挂断电话,像亡命之徒一样逃离了医院。
然后靠在院外地墙上,用两只大掌无助了整张脸,无声地哭泣。
他完全是无意识地,从一个麦琪构筑的弥天大谎中冲撞出来,真相,这般残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的闯闯,他呵护了四年的儿子,竟然是杜维龄的亲生骨肉。
麦琪这个女人瞒他瞒得好苦啊,但是,这会儿却又说不上来多恨她。
这个从二十四岁就跟着他的女人,他们那么刻骨铭心的爱过,就是因为那么深的爱过,在她“背叛”他的时候,他痛到无力甄别,无力思考,他忽略了去探究表现背后的真相。
其实,也不是真正地忽略,他是没有勇气,这种伤一旦碰触,就会血淋淋地痛。
到底她的伤痛远胜于他的,他对她的心疼远大于恨吧,但是这种心疼与之前的爱恋似乎又隔着好些重,让他心里有些乱。
乱到他无力对当前的局面做一个了断,所以才给叶小薰打了那个电话。
他选择了逃避!
怯怯地,对着外面的浮华大口大口地呼吸,尽可能地畅快地呼吸,让自己恢复理智和意识,想到闯闯现在还生死未卜,又蹬蹬地回去了。不管怎样,这个孩子都是自己悉心守护了四年的小生命,他不能看着他有事。
即便他还没有想好,能不能爱他如初。
邹逸乔跑到护士台,“请问,急救室里的邹墨奇现在怎样了?”
护士抬头打量他,“你谁啊?”
“我是他爸爸的朋友。”
“哦,已经脱离危险了,这会儿孩子的妈妈和阿姨正陪着他呢,现在病患家属的情绪都比较激动,我觉得现在不是最佳的探望时间,不如你改天再来吧。”
邹逸乔点点头,“好的,谢谢。”
邹逸乔从医院出来,没有勇气回家,而是直奔机场,他现在需要工作,如痴如狂地陷入工作,无法抽身。
快到机场的时候,邹逸乔拿出手机给远在英国的妈妈打了个电话,从他离开父母独立生活以来,他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么无助无望过,也从来没像现在这样需要安慰,需要鼓励。
“妈,在忙吗?”邹逸乔的声音很淡,在电话拨通的那一刹那,他还是忍下了所有,真的只是听听她的声音就好。
邹逸乔很少主动给妈妈打电话,邹妈妈在接到儿子电话的一瞬间就泪流满面了,她相信这是母子连心最具象地体现,“儿子,乔治他……他去世了,现在他的五个子女对我群起而攻之,他们让我离开公司……”
这是邹逸乔没想到的。
他的母亲,一个优雅的英国巨商的夫人,总是站在云端上,让他仰望着,怎么够都够不着,但是,这会儿,她竟然在云端上摇摇欲坠了,母亲的哭诉,竟然让他有一种特别亲近的感觉,从未有过的亲近感。
如果是近距离的,他真想母子两个人狠狠地抱头痛哭一场。
“妈,乔治的事儿,你也别太难过了,毕竟他那么大年纪了,人终究会有那么一天,关于,乔治身后的一切,你真那么在乎吗?”
邹逸乔问出这句话之后,又有些后悔了,她对身外之物的在乎与否,他真不知道,母亲离开了他将近二十年,她过得舒心而滋润,他并不懂作为女人的她,是因为乔治的人,还是乔治的钱。
邹妈妈愣了一下,抽了下鼻子,很坚定地说,“逸乔,乔治的公司有妈妈的心血,而且把公司留给我,也是乔治的心愿,他们五个,没有一个是能打理公司的料,交给他们,就等于把乔治毕生的心血毁于一旦了。而且,我付出了这么多,总不能到最后什么也得不到吧,还有遭受他们的驱赶,我不甘心……”
邹逸乔随着母亲越来越激动的言语,那种刚刚升腾起来的亲近感慢慢地沉沦,只是,之前所欣赏的优雅的贵妇也不复存在了,一下子变成了急火攻心随时都可能骂街的泼妇,好有距离感。
“妈,还是说,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决定吧。”他恹恹地说。
邹妈妈听出了邹逸乔语气里的不爽,有些紧张了,“逸乔,你应该相信妈妈不是个贪财的人,不然,当初我也不会选择嫁给你爸爸,还有,乔治,乔治又多爱我你是可以感受到的,我是因为爱情而嫁他的,而他也不是一个糊涂的老头儿,不会头脑一时发热就把他的儿女全部踢出局,公司没有我,真的会破产的!”
在邹逸乔听来是那么的可笑,他虽然不了解乔治的事业,但是从母亲几番一掷千金的大手笔,他就能感受得到,乔治的事业绝对不逊色于宏宇,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的离职一下子就垮了呢!
母亲这样疯言疯语了,她内心或许是充满恐惧的,她没有安全感!
说到底,是他这个儿子不怎么给力吧。
“妈妈,就算你一无所有了,乔治的一分钱都拿不到,你还有我,我是你儿子,我有能力养你。别再以你跟乔治的爱当借口了,你们如果真的爱过,在爱的过程中就得到一切,放手吧,放过你自己!你会过的很快活,至少比现在这样跟你的继子继女们斤斤计较快乐。”
他对母亲敞开胸怀了,如果没有今天的事儿,感觉要失去闯闯了,他可能真的没有勇气对她敞开。
他需要跟她彼此拥抱,彼此取暖。
邹妈妈捂着嘴,慢慢地掩饰不过地小声哭泣出来了,仿佛在这一瞬间顿悟了,自己其实很幸运,有些东西,有些人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