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令,发往定北,第二封令,发在雁门。切记,第二令必须在李恪一行方过阴山,立足未稳之际抵至,早不得,亦迟不得。”
始皇帝挣扎着坐起来,取过天子玺印亲手在两封令上戳上明章。
“高。”
赵高扑通跪倒,面色赤红:“奴在!”
“第一封令让韩谈去送,他与李恪……李恪不会过分防备他。第二封令由你操办,记得做好一应手尾,勿使事败生变。”
赵高猛叩了一个响头,高声宣誓:“奴!必不辱命!”
“行了,朕累了,你等且归,再叫朕与儿叙几句私话……”
“臣等,告退!”
列位臣公依序而出,待走到蒙毅时,始皇帝轻声言:“毅也留下来,陪陪朕。”
“唯!”
殿内只剩下了始皇帝、胡亥与蒙毅,始皇帝掖了掖身上滑落的薄衾,无力说:“沙丘,真冷啊。”
胡亥偷偷撇了撇嘴:“父皇,如今咸阳宫各处都改了冰墙地暖,四季如春。外头的行宫却不然,似这等老物件,自然比不得宫中舒适。”
始皇帝似乎是对胡亥的蠢话见怪不怪了,他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是问:“胡亥,你不聪慧,以后治国必然离不得贤臣相助。在你看来,何人可为倚仗?”
胡亥的眼珠转了转:“冯去疾老矣,儿臣会奉郎中令为大夫。”
始皇帝哭笑不得:“毅会随朕去骊山安居,你大可不必防备他。”
“噫!”胡亥大惊,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即将要殉葬的人,何以看不出一点异样。
他小声问:“郎中令……答应了?”
蒙毅含笑而答:“固所愿尔。”
原来是两个死人!
胡亥放心了,摆平心态,开动脑筋:“父皇予儿臣满廷贤能,儿臣不敢妄动。”
“朕今日非要你说。”
“呃……朝堂之上,文以李斯,去疾,武以岳丈,奉子。若李恪谋反,儿臣便请出郯君,以为助臂!”
他自以为给出了满分的答案,谁知却没得到始皇帝的夸奖。
面对沉默,他越来越心虚,越来越不定,忍不住就发声试探:“父皇以为然否?”
“嗯。”
嗯?
胡亥愣在当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始皇帝究竟是以为然,还是不以为然。
始皇帝的疲惫感越来越强烈,已经渐渐维持不住神智的清醒。
他努力睁开眼,把焦点涣散的视线朝向蒙毅,却对胡亥说:“你若当国,记得登基初令,便要杀了赵高,夷其三族。”
“杀假……杀太仆?何罪?”
“昨夜不食素,休沐不更衣,一场误会,心血来潮……朕今日杀了这许多人,你见得了几个罪证确凿?”
“无罪……而杀?”
“这便是帝王之威。”始皇帝的语速开始加快,“杀了赵高之后,你便令去疾告老,但御史大夫之位却不可予旁人,把冯劫招回来,如此可保秦晋法系之稳定。”
“剔掉去疾,却捧李恪手下的冯劫?”
“相国这块不可急切。李斯不是去疾,你需拉拢,许他高爵,再将姊妹嫁于其子由,一个不够便两个,两个不够便令他和离,嫁他三个,莫舍不得。”
“嫁……嫁三个?”
“待李斯视你如朕,肯为你鞠躬尽瘁之时,杀了他,请郯君暂代相国,那时你亲去河间,去扶苏坟上祭扫。”
“待忠而杀……我还要亲去河间?”
“接下来便是李恪了。李恪此人不可以财帛名利动,他甚都不缺。你回咸阳,需大肆提拔墨家官员,许以要位,待提得够了,他会来寻你请辞。”
“儿臣重用墨家,他反要请辞?”
“你要许他请辞!但戎狄上将军之位,予雁门将军陈旦,旁人一概不可,墨家官员亦不可。然后,继续重用墨家,打压法吏!”
“将西军交予李恪的爪牙,却许他请辞?”
“再后来,约三五年,待你有女,许给其子。记得要许长子,也就是偏妻吕氏之子李肇!你还要以帝王之尊做媒,钦点其女华予嫁给耳。”
“大秦公主许偏房?李恪之女嫁侄儿?”
“到了那时,你才可以开口请他出山,许他以相国之位,彻侯之尊,让他教导你选定的三世。而你,从此自居于咸阳宫中,不问军政,以示信宠!”
胡亥张着嘴无声而动,已经连问题都找不出来了。
始皇帝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凝集,猛一扭头。
“朕知道你想问,你能在何时夺回大政……不要想,不要夺,待你要死了,如朕这般了,叫他叫到宫里!他不会防备你,你杀了他,夷其三族,杀尽李氏满门,到时候,你,撒手人寰!”
“儿臣……儿臣要为他陪葬?”
“是!你二人俱死之后,三世登基,要恢复谥法,要予他绝顶的美谥,要助他得成圣人之躯!而你……三世得为你议定恶谥,幽、纣、厉、炀,皆无所谓!”
“这,便是你这二世的一生之责!大秦万代垂否,帝家威仪具否,全在你身了……”
胡亥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这一切。
就如始皇帝暴怒之时所言的,胡亥如今也想问……
二世之君我耶?恪耶?
何以我身负帝王之尊,一生之行却皆要为他人谋划,就连死,也要死在这场惊天的谋划当中,甚至连生后都必须要承担恶名。
那可是万世的恶名!
他哆嗦着嘴唇,彻斯底里地吼叫:“我不服!何以……何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