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午后阳光明朗。乡间大道中,似乎都飘荡着中秋节的气息。董朗喝了些黄酒,慢慢悠悠的骑着马回到青龙镇董家村。
董家村基本都是董氏族人居住。有大道和青龙镇、官道相连。刚到村口,就见大伯、董家的当家人董鼎送一名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出来。奴仆、长随簇拥着两人。
董朗翻身下马,停在路边。圆脸上的小眼睛微微眯起来。这个中年人便是县衙里户科的吏员头目,人称“李户书”。他是积年老吏,在县衙中很吃得开。
他和李户书的女儿订婚,四年前因他没有过府试,被退婚。李户书将女儿嫁给了他大伯的次子董原。
董鼎四十七八岁的年纪,保养的不错,白白净净,看起来约四十出头,将亲家送出村口,却正好看到董朗回来,微微皱眉,道:“小朗,中秋佳节在家好生陪父母,你这是从哪里吃酒回来的?”
李户书看董朗一眼,他脑子里对眼前的青年根本就没印象,不甚在意。估计是董家的小辈。
董朗心中不快,你儿子今天在家吗?脸上保持着平静,“我刚朋友家回来。”
董鼎冷哼一声,继续“谦恭”的送李户书出村。
董朗看着一群人的背影,衣袖中的右手轻轻的握拳。
他知道,此时的他,在董鼎、李户书眼中就是只小蚂蚁、小年轻。可以随便的敲打、无视。但是等二锅头的生意走上正轨,即便他只有两成的股份,届时这两人在他眼中又算什么呢?
渣渣。
…
…
董朗憋着一口气,心情激荡的回到家中。刚进门,就被董父叫到书房中,“郎儿,情况怎么样?”他的性格虽然有些弱,怕大哥。但做了几十年的生意,眼光在那里。
董朗将情况说一遍,道:“爹,我觉得这生意大有可为。你把家里的股份都退掉,和我一起卖酒吧!”
董父沉吟片刻,道:“这生意做肯定是做的。但有几个地方要注意。第一,二锅头的配方能否保密。不说畅销北直隶,只要行销周边几县,必行就会有人打注意。
第二,酒水质量能否保证一致。我听闻酿酒,最好是要有一口几十年的老窖。这样酿出的酒才好喝。
第三,你那位张同学,虽然厉害,但你们做生意,要把控好成本、运输、流水等等方面。否则,一旦别的酒厂降价竞争,就有可能让你们资金链断裂。
爹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年轻人折腾。这是二百两银子。你派人现在就送去吧!”
董朗看着书桌上白花花的银子,微微愣住。他知道筹集银子要时间。不然他在张昭哪儿怎么急着赶回来?哪里想到父亲早准备好银子给他?
“爹…”
董父和蔼的笑道:“郎儿,去做事吧!好男儿,又怎么怕娶不到妻子呢?”
董朗喉咙有些哽咽,站起来,恭敬的给父亲行一礼,拿起银子大踏步的走出书房。
…
…
傍晚时,暮色的痕迹笼罩着东刘村。河水澹澹。
陈康跨过石拱桥,到刘大户的住宅侧门口,让仆人去通报。下午时,董少爷的老仆送来200两银子并30两银子的染料配方尾款。少爷令他过来还钱。
刘家住宅占地数亩。连绵的屋舍铺陈在夜色中。东路的正房中,刘小娘子正在院中拜月,听下人来回,想一想,带着小丫鬟往中路正房走去。
“叫二叔先接待他。我随后就到。”
前几日,刘二老爷送刘小娘子给张昭未果,返回的第二天,刘大户便借口访友,带着长随往西山中去寺庙中盘桓一段时日。这未必没有避风头的意思。
刘大户还有几个子女,均未成年。刘小娘子现在是刘家的主事人。
片刻后,刘小娘子便在正房院落的花厅中见到前来拜访的陈康。刘二老爷刘公进招呼陈康喝茶,文绉绉的闲扯,顺便问问张昭住宅的建设进度。
陈康个子消瘦,模仿着张昭待人接物时的表现,坐在梨花木椅中,微笑道:“总得几个月吧。”见刘小娘子进来,从袖袋里拿出银子,拱手道:“刘姑娘,这是欠款。还请将当日我家小姐签押的欠条拿来。”
刘小娘子早就预料到张昭会依约还钱,她也分析出张昭不会对父亲如何。但父亲不听她的,出门避祸,连中秋节都不在家中,母亲刚才还哭。
“去账房那里拿来。”刘小娘子吩咐丫鬟,再看向陈康,道:“陈伯宁,若是我将这二十七两银子当做股本投资到你家少爷的生意中去,他会接受吗?”
陈康性情聪颖,想一想,直白的道:“刘姑娘,你不用试探了。依我看,少爷并未想将你们家如何如何。这并非说你父亲在锦衣卫被拷打数日,少爷觉得可以抵罪。
而是,你们家现在已经不能给少爷造成威胁。他没必要逼出人命来!所以,你们稳当的过你们的日子。
至于说投资少爷的酒生意,这点银子少爷看不上。我们的资金链已经缓解。再者,少爷对你们没什么好印象。放高利贷兼并土地,品格太低。他不会带你们玩。”
刘公进听完,长长的舒一口气。
刘小娘子则是微怔,诧异的看着眼前比她还小的少年。这根本不像一个长随能说出的话!难道有其主,必有其仆?
陈康笑一笑,并未再多说什么。以他看来,刘小娘子确实很美,但比自家小姐还是差得远。难怪少爷不肯收她为妾。在张家呆得久,他自然知道小姐是少爷的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