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索里看着烛渊如血半殷红的左眼,心中震惊与惊恐齐齐袭来。
他没死!?他还活着!?
不,这绝不可能!当年是他亲手——
可若不是他,这全天之下,还有谁人会有这样如血一般不祥的左眼!?
“王上是不是在想,我不是死了么?不可能还活着,我猜得对不对?”烛渊说着,浅笑着将遮挡在左眼前的发丝别到耳后,“也是,三十九年前,是你亲手将我扔下了山崖,亲眼看着我掉入崖底,我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谁叫我不仅不祥,还命中带煞,连阎王都不愿收我,我就这么挂在树枝上,活了下来,怎么样,王上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烛渊微微垂眸,俯视着瘫软在地的赤索里,上扬的嘴角冷意森森,“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这么些年我就在想,我当时怎么没被你一摔就摔死呢?是你下手不够狠还是什么呢?”
“可不管你下手是够狠还是不够狠,你想杀我在先,那么我必定会回来向你索命了,我便在这里明确地告诉王上,你的命将绝于此,王都,你是永远也不可能回去了。”
赤索里惊恐到了极点,“你想要杀了我?”
“杀你?王上是否太看得起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烛渊嗤笑一声,“杀你,只会脏了我的手,而且也不必我亲自动手,想杀你的人,多得数不清,我说得对么,大巫师?”
烛渊含笑看向冷沉着脸站在赤索里身后的独空,赤索里身子猛地一抖,大巫师也想杀他!?不可能!绝不可能!
独空没有回答烛渊的话,烛渊又接着不疾不徐地看向赤索里道:“其实二十年前我就可以杀了你的,知道我为何要多等二十年么?”
“我想以王上这颗无知的脑子,是绝对想不到的,我之所以等这二十年,只为了看你被众叛亲离被整个苗疆所唾弃被人人喊杀的下场,让你亲眼看一看你究竟配不配做苗王。”烛渊的声音比春日料峭的寒风还要冷,“不过若是大巫师想要手刃你,我想还是你最好的下场了,如何,大巫师,你是想看他如何的下场呢?”
“我喜欢大祭司所说的那般下场,杀他,只会脏了我们的手而已。”独空站在赤索里身后冷冷嗤笑,一改寻日里的淡然与温和,“这等只知将苗疆推入死路的人的命,应当又大伙来取。”
“大巫师,你——”赤索里简直不可置信,这个在王都呆了整整十年,可谓说是伺候他整整十年让他相信了整十年的大巫师,竟是希望他死!
“王上知道十年前我为何会出现在你面前吗?你以为是偶然,却不知是我利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来谋划的,只为让多疑的你相信我的出现只是偶然,是神明赐予你的力量。”独空从赤索里身后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平凡的脸上第一次将心中的仇恨铺展开,眼中那样深刻的仇恨,令他恨不得此刻就一刀捅死面前这个毁了他所拥有的一切的男人,“你知道整整十年看着自己的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却不能手刃的恨与不甘吗?我有多恨你,你又知道吗?我恨不得寝你的皮喝你的血,我就恨你恨到这种地步,而我多的是杀你的机会,我却迟迟没有下手,你又知道是为什么吗?”
独空虽是盯着赤索里,却像是自问自答,完全不需要赤索里的答案,“我想要的结果,无非也是和大祭司心中所想要的结果一般罢了,不然你以为,以你这样的孬种,能在苗王之位上坐上这么多年?”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恨你,不惜心甘情愿给你当作奴隶一般的使唤当这个所谓的大巫师十年之久吗?还记得二十年前,忠于王室的行葛将军是怎么死的吗?”独空的眼里燃烧着浓浓的仇恨,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他不过是反对你将那么多年少的姑娘送去长安而已,他不过是在大殿反对了你的旨令而已,你就想将他全家杀尽!”
那一天,阿娘被玷污,阿爹被残忍杀害,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耻辱残忍得刻骨铭心的那一天,他将他所有的仇恨都深深掩在心中,来到王都,来到仇人身边,只为了慢慢把他变成一个人人唾弃喊杀的昏君,再看着他生不如死的下场。
“只怕你永远也想不到,你千寻万寻想要找出来杀掉的行葛将军的独子这些年就在你的身边,一点点把你变成一个只信命不相信一切的浑噩之人。”独空紧握成全的双手有些颤抖,“我其实不叫独空,我叫阿树。”
赤索里再一次震惊。
烛渊将手按到了独空微微颤抖的肩头,独空淡淡一笑,“大祭司放心,我不会冲动得现下一刀就了结了他,若是这样的话,也太便宜他了。”
“大巫师不愧是大巫师,真是定得住。”烛渊浅笑夸赞,继而看向身后一地尸体,淡淡道,“激动的村民们只怕就要来了,大巫师拖着这个孬种换个地儿吧,这儿这些脏东西,只怕会吓住那些激动的村民们。”
“大祭司不一道看看他的下场吗?若说恨,只怕大祭司比我更恨上千倍百倍。”
烛渊未有说话,只轻轻一勾左手食指,便有两名尸人上前将浑身瘫软神情惊怔得还未回过神的赤索里的手臂抓住,跟着独空走了。
“听闻,王上这辈子除了爱自己之外,最爱的便是你的女儿,碧曼大公主,可对?”烛渊看着赤索里被拖走的背影,嘴角笑意森冷异常。
独空的脚步猛然一顿,转身眼神变缓莫测地看向烛渊,烛渊却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