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西南地,有一个小村寨,名安平。
安平村如其名,安安静静平平凡凡地坐落在苗疆西南最深山的一个山坳里,那里的苗民几乎过着与世隔绝亘古不变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没有谁想过要走出深山,只安安静静地过着自己该过的日子。
安平,平安,村子一直一直以来都是平安的,不知是它遗忘了世人,还是它被世人遗忘了,从无苦难,也从无战事,没有山洪泥流之难,亦没有腥风血雨之危,他们不离开深山,深山外也无人叨扰他们的生活,人们的日子虽平凡,却享受着无忧无难的幸福。
已是春暖时节,苗民皆已扛着犁耙镐等器具下到田间开始一年最初的耕作,安平村东有一块田很是肥沃,却因种在那块田里的作物经常遭山里动物糟践,防也防不住,久而久之,那块肥沃的田垄便荒芜了,村民只能叹息着可惜了这么一块好地,又因着那块田垄靠近深山,离村子也最远,且还是在最高处的半山腰,平日里几乎无人路过,使得荒芜的田垄更显僻静,在农忙之际更显孤零零。
可今日却奇了,一向无人经过的荒芜田垄的田埂上时常冒出三几个姑娘或者村妇,对着田垄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只因那已经两年没人愿动的田里出现了两个身影,正弓着背割着拔着田里疯长的杂草。
“阿姐,那就是到咱们村子来的外人吗?”田埂上,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娃拽着一个年纪约摸十五六、肤色略呈麦色、手里提着一只竹篮的少女的衣袖,好奇地问道,“阿娘不是说外边的人都是坏人吗?那他们是不是也是坏人?要是他们是坏人的话,昨儿又怎么会救阿青姐家的阿奶呢?”
少女顿时一惊,连忙捂住小女娃的嘴,做出一个“嘘”的手势,“阿妹,小声些,要是被巫姑奶奶知道你就要被骂了,懂不懂?”
小女娃不满地鼓起腮帮子,“我又没有说错话,巫姑奶奶不会骂我的。”
“走走走,走了,赶紧给阿爹和阿娘送吃的去了。”少女一手挎着竹篮,一手将小女娃拉走,兀自抱怨道,“就不该带你来。”
小女娃在被自家阿姐拉走时还不忘回头看了那杂草丛生的田垄一眼,忽见田垄中一直躬身的两人有一人直起腰来,不由惊讶道:“阿姐阿姐,那个人的头发居然是白的!”
“白的?”少女拧眉,却没有回头,叹息一声,“老了还要亲自下地吗,真是可怜。”
是无处可去的可怜老人吗?难怪巫姑奶奶第一次对这两个外来人不排斥,不仅不把他们哄出去,还把这块田垄分给他们种,虽然是块荒田,但已经将巫姑奶奶的意思宣示得明明白白了,巫姑奶奶这是同意他们在村子里住下,当这个村子的人,这可是安平村从没有过的事情,便也难怪人人都震惊,都想看看这两个让巫姑奶奶一反常态的人究竟是何模样。
“不是老人不是老人!”小女娃却频频摇头,语气仍旧惊讶,扯着少女,伸手指向田里,“是一个阿哥,一个漂亮的阿哥呢!”
少女拧眉,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瞬间震惊。
参差不齐的杂草堆中,及腰白发因风而扬,此刻小女娃口中的漂亮阿哥正转头看向她们所在的方向,只一眼,少女只觉耳根有些发烫,拉着小女娃匆匆走了。
山外边还有未老先白头的人吗?山外头的人都,都这么漂亮吗?
“阿妹,我觉得我们成了被人观赏的猴了。”头上缠着一方藏青布巾的烛渊收回目光,看向仍弯腰拔杂草没有抬过头的龙誉,只见她动作很是利索,她所经之地杂草都无一幸免地被腰斩了生命,就在她来回割了几趟之后发觉不对劲,立刻直起腰瞪着烛渊,“阿哥,偷懒是可耻的。”
“我没有偷懒,我只是在看阿妹表现而已,没想过我的阿妹竟什么都会呢。”烛渊只是看着龙誉浅笑,抬手替龙誉拿下沾在她头发上的杂草,即便发已成白,即便他身上穿的只是简单的藏青色棉麻衣,却丝毫不减风采,足以令每一个少女心迷神往,忽然,他眼里有倦意袭上,略带无辜地看着龙誉,“而且,阿妹,我累了。”
龙誉看了一眼他只割了一道来回的杂草,眼角跳了跳,刚要骂他,可在看到他刺眼的白色长发时,心还是变得柔软,走到烛渊身边,已成习惯地拉起他的手,将他往田埂上拉,一边走一边替他将头上的布巾取下,抖掉沾在布巾上的灰,而后拿过他手上的镰刀,与自己手上的镰刀一并放到了田埂上,抱起放在田埂上的一只已呈褐色的竹篮,一屁股坐到了田埂上,并没有揭开竹篮的盖子,只是单纯地抱着篮子,抬头看到烛渊只是微微拧眉,毫不掩饰眼中的嫌弃,龙誉便又抬起左手拉他,将他扯到自己身旁坐下。
“中原人虽然可恨,但是他们的话有些还是很有用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入乡随俗?对!就是入乡随俗!”龙誉又伸出了自己的另一只手,一手握着烛渊的手,一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拍着他的手背,呈一副老者教导后生的严肃状,语重心长道,“阿哥哪,你应该这么想,这田呢,还没注水,要是注了水,这田埂就泥汪汪的了,连个坐的地儿都没了,现在我们还能坐干泥地,不就是屁股脏了些而已,可这衣裳哪日不是我来洗,你就别嫌弃了,啊。”
“谁让咱们是私奔呢,阿哥就忍着了呗。”龙誉握着烛渊的手,说着说着,看着眼前的青山绿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