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雪背对着龙誉晃了晃尾巴,像是听懂了龙誉的话一般,更像是在欣赏龙誉自我炫耀的稻田一般,让龙誉笑得眉眼更弯了,“虽然他平日里嘴巴是贱得不行,在圣山的时候也高高在上的像让人无法触碰到一样,甚至杀人的时候不把人命当命看,可是他却很好很好,有时候温柔得连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是他。”
“还有还有,小圣蝎你看,”龙誉将托着红雪的手收回到了身前,将红雪放到了自己肩膀上,像个得了宝一样的孩子,高兴地和红雪分享着,“我这辫子就是你那白面主人那双笨手编的,其实编得还不错,对不对?可惜小圣蝎你不长头发,要是你也长头发的话,我就让阿哥也帮你编一条辫子!”
红雪原本椅的两把钳子顿时停顿住,似是被龙誉的话怔住了,蝎子……长毛?
“还有!阿哥还给我送了定情信物!”突然,龙誉激动得肩膀一抖,险些将红雪从她肩上抖下去,幸好红雪扒得稳,尾巴有些哀怨的耷拉,龙誉仍在继续与她分享她的快乐,“是两个小陶人,一个我一个他,本来他只捏了一个我的,后来才又捏了一个他,嘿嘿,因为他怕我自己一个会孤单,所以捏了一个他陪着我,很漂亮很漂亮的两个小陶人,待会儿我带你去看,怎么样?”
龙誉说完,将红雪拿到手心里放着,看到红雪赞同地晃晃尾巴,笑得灿烂如秋日高阳,璀璨生辉。
可慢慢地,龙誉眼中的笑容一点点浸入忧伤,欢快的声音也变得低低的,似在问红雪,又似在问她自己,“小圣蝎,你来了,是不是就证明他要走了,不,我们要走了?”
龙誉说着,抬头望向面前收割了一大半的稻田,越过他们的这一片稻田看远处山下的农忙之景,再看远处的宁静青山,“其实我不想走的,这儿很好,可心不在这儿,他很快也不在这儿,我又能在这儿留多久呢?这块田,很快就又变得荒芜了。”
红雪在龙誉手心轻轻摇着尾巴,昂头看着她,瞧见龙誉没有看她,便沿着她的手臂快速爬上了她的肩膀,抬起右钳,用钳背轻轻摩擦着龙誉的脸颊,将龙誉飘远的神思给拉了回来。
“小圣蝎,你好温柔哪。”龙誉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红雪的背,而后又拿起镰刀站起了身,“就算要离开,也要把这些稻子先收完了,好歹是我们辛辛苦苦半年才有了如今收成,就这样扔了不收是要被天打雷劈人神共愤的。”
若是红雪会说话,此刻她定是无语。
烛渊离开寨心吊脚楼时布诺欲跟着他,却被他阻止,凉凉淡淡道:“到村外山口等着我吧,安平不进外人,你这么跟着我,让村民看到必会引起不安。”
他们既然要离开,便不能把不安留给安平,他虽从不在意旁人之事,可是他在乎的人却十分在意这种事情,他已经习惯了事事先想到她。
对于烛渊的话,布诺有显然的震惊,却又很快平静,只点头应了一声“是”,老巫姑则是异常激动地对着烛渊又磕了一记头,“多谢巫神大人惦念安平,苗疆有巫神大人保佑,必将迎来福泽。”
布诺微微动容,烛渊却面无表情,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门槛,“明日辰时,我必出现。”
“大人。”一向沉稳的布诺突然变得有些焦急,烛渊将脚步在门槛外停住,微微侧回头,布诺立刻道,“大人,苗疆等不得,已经——”
“我知道了。”烛渊抬手打断了布诺的话,迈开了脚步,“那便今日戌时之前,至少让我饱了肚子。”
“是,大人,布诺在山口外等候大人。”布诺话音落点时,眼前已没了烛渊的身影。
烛渊去到他们的稻田时,龙誉已经将整张稻田收割得差不多了,割下的稻杆整整齐齐地堆放在一起,龙誉依旧弯着腰在田里忙碌,并未察觉到烛渊的到来,烛渊拿起搁在田垄上的镰刀,朝她走了过去,走近时才看到扒在她肩上的红雪,使得他握着镰刀的手微微一颤,继而淡淡一笑。
他的阿妹,其实很聪明。
烛渊看着龙誉弯腰忙碌的小小背影,看着那高高的稻杆被她割下握在手中,这些日子见惯了的她认真的画面,平凡而温暖,让他有些不忍搅破,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她在田间忙碌的模样了。
烛渊始终没有出声叫龙誉,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她将稻子割到头再转回头的时候自己发现他,而龙誉抬头看到好像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烛渊时,生生吓了一跳。
“阿哥,你不要这么一声不吭地站在我身后行不行?胆子都快被你吓飞了。”龙誉在看到烛渊时拍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瞪着烛渊抱怨道。
“我可不知道阿妹的胆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我只是往这儿一站就把阿妹的胆子吓飞了?那以后我岂不是得时时提防着阿妹的胆子被我吓飞?”烛渊嘴角含笑,将怒瞪着他的龙誉的模样细细收入眼底,抬手,捏下了她黏在发辫上的稻穗,和声道,“阿妹居然已经和红雪打照面了?”
“我还让小圣蝎欣赏了我们的稻田。”龙誉笑着点了点头,眸中的薄怒很快消失,虽是笑着,眸中却带着难掩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