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我说过我不喜欢听这些虚的。”烛渊走回龙誉的桌案前,拿起她面前那杯尚未动过一口的茶,轻啜了一口,才又继续冷笑道,“王子殿下以南诏的命途起誓?真真是让我觉得好笑,几十年后,王子殿下也不过是枯骨一具,你的起誓,能代表得了你的子子孙孙?”
“况且,王子殿下还仅仅是王子殿下而已,如何指得定将来坐上诏主之位的是王子殿下你?”烛渊的笑容里含着深深的讽刺与鄙夷,“所以,王子殿下,你代表得了几个人对苗疆做出这样的承诺?”
龙誉双手将膝盖抓得生疼,紧紧抿起了唇,他所想到的问题,远远比她想的要多要细要谨慎,以致直到现在她都说不出一句自己心中的想法,觉得她的想法在他的想法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可想而知,若是没了深思熟虑的他,她或许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青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冲到了阁罗凤身边,一脸杀意地冲烛渊吼道:“你不过——”
“青葛放肆!退下!”一向沉稳的阁罗凤与此同时也大声叱道,反手一掌狠狠击到青葛的肩头,震得青葛连连往后退。
“王子殿下居然会用如此沉不得气的下属,难怪会生出要向苗疆求助的念头。”烛渊冷笑着瞟了一眼恨不得杀了他的青葛一眼,“生于王室,没有学会该会的冷血无情和心狠手辣,王子殿下你认为你的命能活到看到南诏有好日子的那一天?”
字字句句,如尖刀利刃刺进阁罗凤的心,却让他无言以对。
“王子殿下,说句不中听的,你南诏的二王子殿下,要比你更适合生在王室。”烛渊忽然眼眸微眯,抛出一句笑意浓浓的话,而后不待阁罗凤反应,面上又挂上了他寻日里的浅笑,摆摆右手头也不回地往殿外走去,“似乎我把我王的风头全抢了,真是过意不去,现在就把台子继续让给你们两个主角,王上与王子殿下,你们慢慢谈吧。”
烛渊边说边走,丝毫不在意殿内几人心中所想,仿佛刚刚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只是,在他跨过门槛之时,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很快跨出了门槛,转个弯,消失在了殿内几人的视线中。
转了个弯后的烛渊突然停下了脚步,抬手轻按住闭起的双眼,片刻之后才又继续离去,不再管殿内的龙誉和阁罗凤会说什么事情。
又全黑了么?还能撑多久?
或许,应该去找曳苍看看。
烛渊离开大殿之后,在往巫神殿走去的路上,见到了小傍枫。
小傍枫正在一株大树下的杂草丛生里蹲着,小小的身子在高高的野草丛里慢慢慢慢地挪着,在她旁边,还蹲着一个侍女,两人皆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知在做些什么。
烛渊想来闲着无事,便走到了小傍枫身后,浓重的黑影遮住日光落在小傍枫和侍女眼前,侍女在抬头之后惊得跪到了地上,恭敬道:“见过巫神大人。”
居居居然又见到了巫神大人,跟着傍枫忻娘,总觉得迟早有一天要把胆子吓掉。
小傍枫在侍女说话之时也昂起头来看高高的烛渊,却在看到烛渊的时候小嘴往下撇,愤愤道:“烛渊阿伯,你把我的蛐蛐都吓跑了。”
侍女生怕小傍枫会惹巫神大人不高兴,而且现在王上又不在,下意识地便想去捂小傍枫的嘴,却被烛渊一记淡淡的眼神让她的动作僵在了半途,只听烛渊道一声“退下吧”,侍女才惴惴不安地离开,离开时想回头看看却又不敢,只能一直低着头离开。
其实她想不明白,和善的王上和这个怎么看怎么冷冰冰的巫神大人是怎么相处的呢?
烛渊没有说话,小傍枫将嘴巴往下撇得更厉害了,“烛渊阿伯,你赔我蛐蛐。”
“真的要我赔?”或许是因为说了要给龙誉一个孩子的缘故,烛渊忽然来了兴致,低头看着小傍枫那张和曳苍长得极为相似的小脸,挑了挑眉。
“要!就要你赔!”小傍枫依旧扁嘴。
“那好。”
只见烛渊右手五指轻轻一勾,不到半刻钟时间,小傍枫面前堆了一小堆蛐蛐尸体,少说也有几十来只,堆成小山似的,谁知小傍枫居然不怕,反而两眼放光,以一种膜拜的眼神看了看烛渊,而后站起身将斜挂在肩上的小小布袋拿下来,然后又蹲下身,打开小布袋,将一只只蛐蛐尸体捡进小布袋内。
在看了小傍枫将蛐蛐尸体装了满满小布袋后,烛渊实在不解,“装这死蛐蛐有何用?”
“阿爹说,只要傍枫把阿娘缝给我的这个小布袋装满蛐蛐之后,傍枫就可以回家了。”小傍枫伸着胖嘟嘟的小手认真地将最后一只死蛐蛐捡进小布袋,再认真又笨拙地将布袋系上。
“……”曳苍的品味,什么时候由驴变成蛐蛐了,“想回家了?”
小傍枫扁嘴不说话。
“不说话那我走了,把你自己扔这里了,小心蛐蛐来找你报仇。”说实在,他的阿妹不在,让他自己和一个丁点大的娃娃说话,还真是不习惯。
小傍枫果断地抓住了烛渊的裤腿,依旧扁着嘴,“想阿爹和阿娘了,可是阿爹和傍枫说过,傍枫来了王都就不能说想回家,也不能说想阿爹阿娘,要和誉阿娘好好玩,等阿爹来接傍枫时才能回家。”
“那你这袋死蛐蛐带回家时都全烂了,你阿爹不认账怎么办?”烛渊忽然觉得好笑,在小傍枫面前蹲下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