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太阳很是热情,毫不吝啬地向大地倾洒灼热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闷热,蝉鸣连连。
龙誉忍着全身的痛,咬着牙,费力地挪动脚步,往屋外走去。
因着腿上的几处砍伤,龙誉可谓艰难地才挪到了屋外,用尚还算能用的左臂贴着屋墙,让身子与屋墙形成一个直角,就这么借着屋墙的支撑感休息。
几乎是使不上一点力气的身体让龙誉烦躁至极,烦躁地想要握拳揍打在什么东西上发泄一番,却是连握拳的力气都没有,使得她的眼光变得越来越冷,最后愤怒地咬牙,猛地抬起一脚,狠狠地踢翻了放在门前的一只小陶瓮,而后疼得呲牙咧嘴地咬住了自己的左手。
该死!可恶!她要变强,变强,变得更强!
此时此刻的龙誉,让她第一次深深切切地觉得,她像个弱者,所以她将自己已然狂躁得就要破口而出的愤怒用左手堵回了咽喉。
只有弱者才会痛呼呻吟,所以她要将所有的疼痛都吞回肚子里。
龙誉抬起左手,伸直,用手心对着蓝色苍穹中的日轮,透过张开的五指感受灼热的阳光,身体里有一股难以掌控的热流在肆意窜流,让她脑子里的晕眩愈来愈甚。
蚩尤神殿临山而建,神殿后方是一片繁茂的林子,林子深处一条溪流沿着陡峭的山石自山顶蜿蜒而下,在即将到达对面的地方形成一帘两人高的小瀑,所以没有高帘飞瀑那样轰隆隆的声响,而是潺潺的水流声,轻轻的刷刷声。
烛渊将自己置身与小瀑之下,让下冲的水流将他整个人淹没,以此驱散他体内层起不穷的热度,曳苍手里捧着一只盛着药汁的陶碗,站在溪流旁看着他。
烛渊微微闭着眼,对一直站在一旁的曳苍仿佛视而不见,忽而抬起手,轻轻抬眸,眼神透过头顶不断扑刷的水帘看向曳苍手中的陶碗,手腕微微一动,一滴水珠便往曳苍飞去,“叮”的一声打到碗壁,陶碗碎裂,浓黑的药汁泼了一地,与石缝中的水混到一起,一同流入了溪流中。
曳苍轻轻叹了口气,躬身将碎在地上的陶碗拾起,而后对着烛渊单膝跪下。
许久,烛渊才冲水帘中慢慢游出,走上岸,拿起扔在一旁的衣衫披到了身上,这才睨了曳苍一眼,淡淡道:“起来,曳苍。”
“大人,你这是在逃避。”曳苍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烛渊,大胆道。
“逃避……说得好。”树影摇曳,灼热的阳光照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上,落到地上只剩下清爽的斑驳,烛渊抬头望着头顶光影疏漏的繁茂枝叶,轻轻一笑,“我倒是真的想逃避,呵……”
“大人不肯喝药,又离开那小女娃娃身边回到蚩尤神殿来,大人这算是在折磨自己吗?”曳苍干脆将想要说的话都说了出去,大人若发怒,要罚便罚吧。
“到她身边?”烛渊低下头,看着曳苍,眼神冷极,转动着自己手指上的指环,冷声道,“昨夜你可是瞧得清楚的,我这手指若是再往下一分,她如今就已是身首异处了,我知道你们怕这样的事发生,而我,也怕着呢。”
“大人……”曳苍想说什么,却被烛渊打断。
“折磨自己么?”烛渊轻轻冷笑着,“或许这样更能让我心底的恨更清晰。”
曳苍不再说话,四周唯余水声和蝉鸣。
“那些已经没用了的东西,派人送到中原去,想到他们气急败坏的模样,我就觉得欣喜。”末了,烛渊补充一句,往神殿走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