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闱之事,三位主考官已定,分别是中枢令江澹然,吏部尚书胡铠,以及礼部尚书郭宾粤,三人分属于中枢,尚书两省。
至于以文采出名的门下省,此次秋闱,因为门下令邵大人远在幽州的家中那件不能说的事,故而争不到半个主考官名额。
可是,这秋闱殿试之前,各地入京赶考学子,还需先‘过堂’三次,此种事宜,常年都是门下省的差事,所以,近来门下省管辖的太学宫中,倒是来来往往,好不热闹,皆是有殿试资格的国家未来栋梁。
‘过堂’三次,说好听了是查验身世,查验学识,查验正身。
查验身世,是看家世是否清白,别上了殿才发现是个乱党,借殿试之名刺杀皇上。
查验学识,是怕并无真才实学,只是以钱权势得到的殿试名额,去到殿上出丑,欺君罔上,要掉脑袋的。
查验正身,则是怕有人冒名顶替。
此三次‘过堂’,一但有一次过不了,便没了殿试资格,而且,还要治一个欺君之名,以查验而出的罪名,轻者挨板子,重则人头落地!
‘过堂’之事,往年都是门下令邵金瑞邵辅相亲自主持,可现如今邵大人已在离开了京城,带着兵马押着糟粮去往幽州了。
所以今年,‘过堂’一事,皇帝陛下点明了由门下省的左右朴射负责,地点,便还是设在太学宫中。
太学宫腾出来了两处院落,专门用来‘过堂’,连续十天,两位门下省朴射都在忙这件事。
为了告知秋闱学子们,张榜贴黄,巡城知会,差人去各个同乡会馆说此事,甚至连夜间打更的,都在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后面,加上了一句:“所有秋闱学子,到太学宫过堂。”
可是,这十天过去了,殿试名单之上,还差了三人未到太学宫过堂。
当然,若是普通的三个学子,倒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这名单上的三人,却都不一般,故而这门下省左右两位朴射大人,是急得团团转。
名单上的这三人,分别是神机岛唯一一位入选殿试的江流月,杨州门阀大族吕氏小公子,才学与艳遇皆高的吕山平,以及徐州贫儒韩玉树。
三位连中双元,有望三元及第的年轻书生!
太学宫中急得不行,三位各自地方上的会元没来‘过堂’,这在殿试之上见不到人,皇帝问起,该怎么说?两位朴射大人打死都想不到,这三位书生,住在东十八巷那个无论如何都通知不到的地方。
而东十八巷内,一瘸一拐的吕山平正指挥着江流月与韩玉树,要他们二人去弄来一辆马车。
他们这是刚得知了有‘过堂’这一回事,要前往太学宫。
只不过,前来通知他们需要去‘过堂’的小夫子孔澄制止了他们的行动,对着这三个并非‘百无一用’的书生说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的马车就在巷口,我可以送你们去。”
吕山平看似没个正形,可在小夫子面前却是老实得很:“那个,小夫子啊,这是否太麻烦了。”
韩玉树也说道:“夫子及时告知我等三人,已经是帮助我等太多,怎么可以再麻烦夫子呢?”
孔澄摇了摇头,说道:“麻烦不麻烦,倒是其次,主要是我的马夫,你们可以先与他聊上一聊。”
江流月眉头一皱,间道:“是他?他愿意为夫子驾车?”
孔澄点了点头,说道:“驾车技术太差了,来的时候,差点把马车栈里。”
江流月背起吕山平,对韩玉树说道:“走,这车得坐,我们三人这些日子彻夜长谈,说到底,无非得与他说。”
吕山平一脸懵逼:“跟一个马夫说家国大事?”
韩玉树也问道:“马夫是谁?是哪位在朝中说得上话的大佬?他若真能左右朝局,那我们为云汉的谋划,可借其之口,转述给皇上。”
江流月看向十多日前在御书坊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夫子孔澄,投去了询问的目光,想要确认,马夫到底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
小夫子点了点头,说道:“走吧,跟我来。”
东十八巷外,一标羽林营卫士守着一辆马车,羽林卫士标长站得离马车最近,车前,一个身着儒衫,腋下夹着马鞭的马夫,手中拿着用荷叶包着的三张饼。
从荷叶中取出一张饼,剩下的两张饼又小心的包好,马夫撕下一小块面饼放入口中,面是粗面,撒在上面的芝麻与葱花份量很足,好吃是好吃,可是,这却是这位‘马夫’吃过最不值钱,最廉价的东西了。
马夫吃过了半张饼,望向了巷内,巷内有四人出巷而来,看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江流月,他摆了摆手,算是与江流月打过招呼,又示意让四人上马车,还很贴心的帮忙扶了一下吕山平,待四人上车坐定,他才坐上了驾车的位置。
还剩下的半张饼,被他随意的叼着,马车缓缓而行,羽林卫士跟在马车四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紧张万分。
车中,江流月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说道:“山平,玉树,昨夜夜谈之末,争执不休,现下再来讨论讨论?”
吕山平疑惑道:“小人当道,百无一用,只会祸乱朝纲,有什么好讨论的?”
“流月,你御书坊前一番话,我很是认同。”韩玉树则是说道:“国之权柄,是为利器,君子持器,待势而动,小人持器,叫嚣不停。不过,你当面说出口,那人可是宰相,你不怕以后路难走?”
江流月问道:“玉树,你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