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百里弘正上为君主分忧,下为黎民请命,长跪佛前,欲求公道。当然,他也知道面前这座佛像不会给他任何答案,他所求的也不是这座佛像,而是道、佛二圣。
他既然希望道、佛二圣能够慷慨相助,伸张正义,为国锄奸,自然要开诚布公,直抒胸臆。
因此,百里弘正毫不避讳,将那份绝密档案径直交给玄慈老方丈。
玄慈老方丈定睛细看,见封皮上写着:白虎堂承接赫连氏委托书。等级:绝密。玄慈老方丈微微皱眉,这份绝密档案记载的内容,绝对惊世骇俗。
这就是一个烫手山芋,稍有不慎,就会伤及自身。
但是,已经握在手中,岂有丢出去的道理,他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寥寥四页宣纸,记录了累累恶行。仅仅五次交易,平添了多少冤魂。
震惊之余,玄慈老方丈不胜感慨。常言道:学成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但最终却落得这般下场,这让那些削尖脑袋求功名的人,情何以堪!
官场,果然如此阴暗。
表面上弘扬公道,声张正义,口号喊的震天响。实则,灯下黑,那阴影之下寄生着多少魔鬼,磨牙吮血,择人欲噬。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又是何等的……
这是非名利场,云诡波谲,劳心费力,无怪乎那些贤达之人会避而远之,遁世不出。
“阿弥陀佛!”玄慈老方丈默念佛号,感觉这轻飘飘的绝密档案重逾千金。
单凭这密档所载,那大将军王赫连海的所作所为,的确令人发指。但想要谋除大将军王赫连海,并非易事。
再说,他并不能左右两位师长的决定。至于最终如何抉择,恐怕还要经过一番详谈。
“大人,此处并非讲话之所,还请到方丈之内详谈。”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百里弘正欣然应允,跟随玄慈老方丈直奔方丈室。
方丈室内,百里弘正与道、佛二圣分宾主落座,有小沙弥献上香茗。
茶罢搁盏!
百里弘正打量面前这一僧一道,须眉洁白,老态龙钟,已近古稀之年。陡然间,百里弘正心生不忍。
固然,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但是,这一僧一道终非西夏之人,没有臣民之责。况且,偌大的年纪,他又如何开得了口。因此,欲言又止。
佛圣心明眼亮,岂能看不出百里弘正心中有所犹疑,他捋银髯微微一笑,“施主与其犹疑不决,不妨一吐为快。”
“唉!”百里弘正叹息一声,“若非山穷水尽,学生也不敢扰人清修。不瞒两位仙师,那大将军王赫连海,素有不臣之心。而今耶律老太师溘然长逝,无人再能与其分庭抗礼,更加气焰嚣张。所幸白虎堂案发,暴露了他的丑恶嘴脸。奈何,其势已成,纵使将那累累罪行公之于众,恐怕也无济于事。甚至会使其铤而走险,提前举事。”
说到此处,百里弘正猛然起身,对着道、佛二圣一躬到底,“因此,学生厚颜烦请两位仙师拔刀相助,将其绳之于法。”
道圣和佛圣对望一眼,颇感为难。按江湖道义,当鼎力相助。但是,他们终非西夏臣民,名不正,言不顺。如果贸然参与其中,自身生死事小,若导致两国生出嫌隙,则万死莫赎其罪。
一时之间,气氛微妙而尴尬。
“国虽有疆,民亦有界,但公道侠义却是无疆无界。那老贼得陇望蜀,贪婪无度,绝不能让其掌权。否则,战祸频仍,生灵涂炭。”
陡然间,一道声音从门外传来,虽然有些微弱,但也掷地有声。
房中三人甩头望去,却见门外缓缓走进一人,气血羸弱,脚步虚浮,正是杨振。杨振尚未复原,只是勉强可以走动。从大雄宝殿走到方丈室,短短五百米的距离,竟然耗费了一盏茶的工夫,而且,累的遍体生津。
有失必有得,杨振经此一劫,对于武道的领悟更加深邃,大有赶超三圣之势。
杨振本在门口舒展筋骨,听见房内突然冷场,于是说出了自己的见解。他来西夏的初衷,就是为了摸清大将军王赫连海的一切。如今天赐良机,可以扳倒大将军王赫连海,何乐而不为!
房中三人听了杨振的话,反应不一。
百里弘正见杨振也就二十上下,这份见地,这份胸襟,令其心折。即使他自己在这个年纪,还是一位刚刚走出家门的热血青年,眼里所看到的,也只不过西夏城那么大的一片天。可见,名师出高徒。
佛圣手捋银髯,微笑点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而杨振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当然喜闻乐见,倍感欣慰。
而道圣则不然,虎着老脸冷哼一声,“小子,你才下山几个月,哪里懂得什么大道理。若非你自作聪明,又岂会引发诸多波折,让老道担惊受怕。”
杨振赧然一笑,并未往心里去。相伴八年,他早已摸透了道圣的脾性。道圣一直以来都充当黑脸,摆出一副严苛的样子。其实,这老道喜欢正话反说,把他的话反过来听,才能悟出真正的意思。
“这孩子阅历尚浅,倒叫施主见笑了。”佛圣轻轻的叹了一句。
百里弘正岂能听不出这是一句客套话,“仙师说笑了,这位小友胸襟抱负俱佳,即使学生也自愧不如,果然英雄出少年。”
“阿弥陀佛,施主谬赞了。据施主所言,那大将军王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但老衲终究方外之人,又人生地不熟,即使有心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