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天珩这种如大山一般压下来的沉沉孝字,沈珞言是不太理解的,或者是因为她接受过更加先进的思想,想法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的缘故。
可即使不理解,她也不能劝沈云霆分家另过。
以沈云霆对她的重视程度,也许他真会二话不说,什么也不要地提出分家。
然而,真这么做了,沈云霆会遭遇什么真没有人知道。
首先,只要沈母或是沈伯奎上一个表折,说沈云霆不孝,不但他不再是武定侯,而且会被关进大牢。什么抱负,理想,便再也不能实现。甚至,也许他走不出京城半步,甚至难以走出大牢。
天珩对不孝之人,人人唾弃,甚至有人人得而诛之的说法。
现在沈母或是沈伯奎即便想说他不孝,只要没有实际行动,便是查无实据,而分家这种事一出,可不是送给别人的把柄?
沈伯奎都不需要东奔四跳地算计了,直接就能坐地捡个武定侯爵位。
沈珞言到竹兰轩的时候,守着竹兰轩的是阿忠,他当然不会挡着沈珞言了。
沈云霆正在内院练刀,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
他龙行虎步,十分矫健。
腿残和旧伤的影响对他已经没有困扰了,他似又恢复成那人年轻将军的锐气,雄姿英发。
沈珞言到时,他看见,手中刀花一挽,便是一个收刀式,然后左手划了个弧形,在身前缓缓沉至腰,吐出一口气,收刀入鞘。这才转头对沈珞言微微一笑。
沈珞言快步过去,嗔道“爹,你怎么就开始练上了?你的伤处才长好!”
沈云霆呵呵一笑,像个被抓包的孩子,挠挠头,讪讪地道“爹感觉这腿又回来了,实在憋得慌,就活动活动!”
沈珞言道“能静养的时候还是要静养,你若真想活动,走动几步就算了。再过一个月,你想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现在还是要悠着点儿!”
被女儿训,沈云霆没有丝毫不悦,立刻点头道“好,都听言儿的。”
在外人面前,他还和以前一样走路,只有在竹兰轩里,他才能重新找回之前双腿完整的感觉,都是女儿带给她的。
这些年,他不在京城,他的女儿,他几乎完全不了解。
比如,她这一身的医术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还有,她突然改变的态度。
其实沈云霆也是有一丝丝怀疑的。
不过,他一次次压下那些怀疑。对于他来说,女儿有本事,女儿亲近他,岂不是更好?不过,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什么。
沈珞言见沈云霆说着话,突然有些发呆,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奇怪的,陌生的光,她眼神动了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沈云霆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了。
上次,她为他治腿时,他也曾这样看过她,那目光之中,有犹豫,有疑惑,有探究……只是,他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的没有问出口,也让沈珞言松了口气。
今天,他一样没有问出来,他把这份疑惑犹豫着放下了,沈珞言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道“爹,我扶你进去吧!”
沈云霆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爹哪来的那么脆弱,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他笑得大声,而且并不自然,似是在掩饰什么,沈珞言也不说破,看着他大步走在前面,走进屋内。
进了屋子,沈云霆问道“你不是跟我说要在外面多住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忙完了吗?”
其实这也是他疑惑的一个点,他回京城已经两年了,虽然之前沈珞言对他并不亲近,他却从来没有因此而忽视,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一个成天追在大房所有人身后,鬼迷心窍一般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父亲反倒视如仇人。这样的判断力,令他叹息又无奈,着急又无策。可这么突然,突然就开窍了,知道辨识好坏,知道该亲近谁疏远谁。甚至连生意也会做了。
一个人没道理变化这么大,除非……
那个除非却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的内容。
既然心中有怀疑,他竟然也查过。可眼前,的确是他的女儿,眉眼是,声音是,并没有换人。
那些反常,那些异样,其实是他心中期待的样子,是他希望女儿变成的样子。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如果他还要怀疑,是不是太过贪心了?又或者,是太不知好歹了?
也许是老天怜他,也许,是死去的妻子泉下有知,暗中引导呢?
对吧,一定是这个原因。这也是沈云霆最能接受并且最期盼的原因。
沈珞言笑了笑,轻轻替他捏着背,说道“铺子里现在没什么事了,所以就回家看看。”
“哦哦,没事就好,你也不要太累,生意嘛,钱是赚不完的!”
“爹爹,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看着沈云霆这么说话,沈珞言大致明白他心中的疑惑已经越来越浓。
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一份亲情,是沈云霆给予他的,她很感动,也很珍惜。然而,正因为这份感动,让她不想欺骗。
如果注定要失去,她也只能随缘。
别人带她以真,她会回报以真,这是她处事的原则!所以沈云霆不提起这个话题,她主动提出来。
沈云霆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嘿然道“你是说四皇子到府上来,被我给赶走的事吗?”
沈珞言绕到前面来,看着他笑,道“爹爹,外人的事,我又怎么会在意?我想要问的,是爹爹心中的疑惑,你明明有疑惑,为何不说?你是怕我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