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哦。”牵着女孩的手准备离开的时候,季木望着她的双眼说。
“嗯。”
女孩点了点头。
“一旦离开了,就再也无法复返……这样也可以吗?”季木握紧了她的手,“真的要和我走?”
“当然。”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容,“早就约好了呢。”
他的心里莫名有些感动,同样对女孩报以笑容。
在黎明温暖的光旭中,脚下的积雪渐渐开始消融。
二人一同行走在被大雪清洗得焕然一新的城市之中,如同漫步在静谧无声的雪国。
结着霜冻的大楼矗立在草木的环绕之中,广厦之间搭起的藤桥在日照下宛若霓虹。
他们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在街道上行走……
记得最初到来的时候,他牵着女孩的手,女孩则安静而一言不发地跟在他的身后。
这次,他也同样牵着女孩的手……
但女孩并没有跟在身后,而是走在他的身边,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满载幸福的笑容。
“叔叔……你说,这像不像是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女孩玩笑似的对他说。
闻言,季木微微失神,而后笑着点了点头,“不错,说走就走。不论去哪,我都会在你身边……”
“为了离开的这一天……我们等候了太久。”女孩踮起脚,在他的耳边悄声说。
“还记得吗?”季木慢慢停下了脚步,“曾经我答应过你……在我们一起离开的时候,就告诉你非此不可的理由。”
“我知道的……”
女孩闭上了双眼,稍稍侧身,将松开的左手负在身后,右手的食指轻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是那个时候的约定吧……”
而后,她捂着嘴,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
“我想去神秘的金字塔,去美丽的泰姬陵,去古老的斗兽场,去热闹的夏威夷,去伟大的卢浮宫,去神圣的耶路撒冷,去浪漫的普罗旺斯,去最高的珠穆朗玛,去诡异的百慕大三角,去绵长的密西西比河,去空旷的非洲大草原,去危险的亚马逊森林,去壮观的尼亚加拉瀑布……”
“我还想去北极看圣诞老人,去找贝克街找福尔摩斯,去苏黎世的街上闲逛,去音乐会弹《钟声大幻想曲》,去巴黎画埃菲尔铁塔,去图拉给托尔斯泰献花……”
“这些,都是我那时的梦想……”
“虽然当时口中说着希望一个人去……但还是想要和你一起到世界各地巡游。”
女孩缓慢地睁开了双眼,眸中仿佛映照着哪里的灯火。
“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她向季木伸出了略显苍白的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去哪里都没有关系。”
季木握住了女孩的手,同她一起走过漫漫的长路。
旅途之中,他们无所不谈,聊了许多。
从花草到游云,于光影至昏昼……
那自冬日降临时起便消失了的鸟鸣,也渐渐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复苏。
天色渐暗,彼岸之终末映照着绯红的夕景。
群星挪移,于黄昏忽隐忽现又向东北流转。
行走间,女孩感受着胸口的隐痛,但脸上却仍是不变的笑容。
因为她不想让身边的那个人再为她担忧……
意识愈渐迷失……
恍如沉落在不可见物的深海之中,除却黑暗以外一无所有……
有什么东西……取代了原有的自我,填充到了身体内部。
“那是记忆,还是‘心’呢?”她想。
渐渐地……她已经无法确定自己到底是谁。
原本的记忆日益模糊,化为残缺的碎片……
其实,她也知晓……
这是因为“爱”的缘故。
她是没有“心”的女孩,所以不应去爱,也不应得到爱……
因为她没有心,也不需要有心……正如人鱼没有一个不灭的魂灵。
而一旦爱了,心便会产生。
作为代价,早先代替了心而存在的空壳便会消失……
也就是说……这是全然无望的爱。
当爱产生的那一刻,没有心的她……便注定会在某日的早晨变成海上的泡沫。
而那时替代她的、拥有心的那位女孩,将与她一样,对自己的心上人怀抱着同等程度的爱……
“即刻……便幸福了。”女孩心想。
对此,她虽然感到悲伤,心痛得仿如快要碎裂开来,但与此同时,她也觉得自己十分幸运……
因为……在那个时刻,她将心怀着对他双倍的爱而死去。
这份加倍的爱……足以让她感到幸福了。
哪怕它最终只会带来她的灭亡……
想到幸福亦将翩然而至的时候,女孩心底的伤痛顿时缓解了。
她又开朗起来,拉起季木的手,欢笑着走在薄暮时分的游乐园中。
走得累了以后,两人坐在不再转动的旋转木马上,静静地望着夕阳沉落在彼方的尽头。
黑暗里,女孩不再掩盖双手的颤抖,也不再勉强自己故作笑容。
“脑海里隐约浮现出一些记忆……是你和我一起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从拂晓到夕沉,观望过往行人的面容。”她以带着淡淡悲戚的口吻说。
“白天的时候,大家的脸上都挂着兴奋不已的笑容。”
“可一到傍晚,人们的表情就慢慢变得忐忑着急了。”
“而入夜以后,众人的神情满足中透着深深的寂寞。”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女孩的声音飘忽如梦,“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