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殿院里,气氛不算融洽。
坐着的猫儿摆出了一副未来婆婆的架势,李巾眉气势上立刻矮了一截。
猫儿又加了一把火:“你上回说,待回了京,你还会再给我十两银子。你忘了,我可没忘。”
怒火令李巾眉浑身发抖。
她指着猫儿半晌,方咬牙切齿道:“本姑娘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猫儿叹了口气,道:“我说他伤了脐下三寸,是也不是?”
李巾眉一挺胸:“没错,一字都未错。”
此时春杏正在院里走动,猫儿向春杏问道:“肚脐下三寸,你比一比,是在何处?”
春杏立刻伸出三根手指横放于肚脐下,仔仔细细看过,方道:“小腹。”
“没错,”猫儿一摊手:“我指的是小腹,你以为是哪里?你这小姑娘,怎地思想如此复杂?”
李巾眉身子一晃,呆立当场。
她看着猫儿喃喃道:“如此说来,本姑娘的人缘差到了这种地步,竟然还是自找的?”
猫儿摇头:
“非也非也,你能同旁的姑娘分享情人之事,可比后宫里的妃嫔们大方多了。便比如我,就不愿意把皇上之事告诉旁的女子。
你这种‘人人为公,天下大同’的济世为怀的思想,实在值得后宫三千妃嫔集体学习,以求进步。”
李巾眉有些恍惚,幽幽道:“本姑娘果然这般有大义?”
猫儿给出肯定答复:“太有了,简直是历朝历代后宫的楷模。”
李巾眉一时有些想不起她今日入宫所谓何事,在矮墙边坐了半晌,顺着破围墙出了废殿,待呆呆行了半晌,忽的一拍脑袋:“妈呀,险些又被胡猫儿给诳了。”
她几步返回,极快的将废殿四顾过一圈,实在未寻见任何能抚慰她心灵的值钱物,目光立刻盯上了那一盒共十来支口红,活扑上去一把抱在坏,咬牙切齿道:
“胡猫儿,看在你曾救过我的份上,本姑娘这回就放过你。还敢有下回,让你见识本姑娘的拳头。”
猫儿觉着,她出于挽救李巾眉跳火坑的义举,带来的损失有些大。
她一个人辛辛苦苦几日,不过就得了这一点子口红。
当夜又稀稀拉拉下了一阵雨。
在上回服过解药的第十四日的清晨,猫儿醒来,在枕边发现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两个字:“阅兵。”
没有解药。
她立刻下地,将整个被褥一寸寸检查过。
真的没有解药。
她颓然坐回炕沿,声音里带了些苍凉:“他想怎么样?不给马儿吃草,却希望马儿跑……”
外间渐渐传来白才人主仆起身梳洗的细微说话声。
未几,春杏的声音陡然一大,腔调里带着四分的吃惊和六分惊惧:
“天哪,半夜什么人来过?”
猫儿立刻拉开殿门冲了出去。
连番秋雨浸泡的松软的泥地上,只有一双硕大脚印深陷于地,看着是有人从半空中跳下被陷进了泥里后,又挣扎着一跃而出。
猫儿立刻回屋穿了衣裳,从袖袋中掏出早就备好的细麻绳,从脚印最里圈量好尺寸,在麻绳两头打了个结。
她起身严厉警告春杏:“如果想活命,必须当没看见,也不能同旁人提起,可知?”
春杏惴惴点头,一旁白才人却从配殿探出脑袋,双目因兴奋而睁大,急切道:“你……你半夜偷汉子?不不不,你偷太监?你终于同太监对食啦?”
她向猫儿报以最诚挚的笑容:“你想通了对不对?太监比皇上好。皇上虽然是真男人,可他的女人太多了,一个人分不到几口。太监则不一样,虽然身子残缺,可结成了对子,那可就是长久的关系……”
猫儿一块砖头丢过去:“闭嘴!”
她转身进了正殿,从炕上竹席下取出一张压得平平的纸,在其上写下了新的信息:“四,四四脚。”
四四脚对应的身高应该是多高?
她记得父亲的脚是四二码,有一米七五。
四四的脚,只怕要到一米八。
可若那人天生脚大身子矮怎么办?
这细微的一点点信息,如何让她将萧定晔的人一个个确定身份?
在这张纸上还写着三条信息:
一、假太监,面覆铅粉,肤质粗糙,油xìng_ài长痘。
二、宫娥,身高与我持平,身有茉莉香。
三、浣衣局老嬷嬷,脸圆,身子敦实。
她还要再细想,外间忽然传来吴公公的声音。
她忙忙将纸重新压在竹席下,开门而出,却见吴公公正带着个颤悠悠的老太监抄近路从破围墙钻进来,瞧见猫儿忙忙道:“快,姑奶奶,换好衣裳,随皇上去阅兵。”
阅兵,那纸上所写的二字:阅兵。
御驾从东华门而出,穿过正街,出了东城门,再往前行两刻,便能到达京郊大营。
阅兵的决定下的仓促,皇帝轻车简行,骈马车厢并不大,里面塞了皇帝一人,神婆一人,太监一人。
瞧着虽简单,只这周围隐藏的随驾暗卫,不知何其多。
秋末的清晨已有些寒冬的气息。
车厢里有些阴冷,没有放火盆。
皇帝身着披风,径自翻看着奏折,没有丝毫寒冷的模样。
跪坐在一旁的猫儿却有些受罪。
这该死的吴公公送来的衣裳,为了更好的展现她的体态,竟薄的跟夏衣一般。
也有披风,还用紫狐绒毛滚了一圈边,显得暖和又富贵。
可他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