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推开篱笆门,刘大牛的几个孩子相互追打嬉闹着跑出来,林凌启侧身相让,脸上浮起了笑容。
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是这般,在夏日的午后,等大人们歇息后,便偷偷约几个玩伴,到处疯玩,不知道热,也不知道疲倦。唉!那时候都好呀,无忧无虑,即便吃穿差些,依旧其乐融融。
他在门口看着孩子们跑出自己的视线,才慢慢走进去。意外的是,院子的草棚下,刘大牛正陪一人喝茶闲聊。定睛一看,那人却是胡翼龙窑头的蒋绍光,想必那便盆已经烧制好了,其特意送来。便快步走过去,笑着打了个招呼。
蒋绍光忙站起来,拘谨地说:“林大人,你要的便盆我给你送来了。还有那个抽水马桶,因为比较厚实,要烧透得需要多等两天。”
“无妨,无妨。那抽水马桶我不急着用,多等几天无所谓。对了,你按照原先的做法,再给我做一个。”
林凌启微笑着说着,端起刘大牛递来的凉茶,直往肚里灌。在烈日下赶路,嘴早就干裂了。
“哎!我这就回去做。”蒋绍光这人比较直爽,属于说干就干的那类人,话刚说完,便拔腿就走。
林凌启忙说:“不忙,你先坐会,我有些事情向你打听一下。”
蒋绍光一愣,只得返回来走下,腰板挺得笔直,静候询问。
林凌启见他这般拘束,不禁感到好笑,说:“蒋师傅,我们随便聊聊,用不着这样。”
话音刚落,蒋绍光忽然脸色惨白,连连作揖说:“林大人,小民不过是低下之人,你千万不要用师傅来称呼我,这样会折杀我的。”
林凌启对他过激的反应大感诧异,叫声师傅你就吓成这样,要是叫你老板,哪你还不得跳河上吊!难不成要我叫你贱人不成?只是你全心全意为我办事,加上我是个有素质的人,贱人两字怎么说得出口?
他琢磨一会,才明白蒋绍光为何会这样。
原来在古代,师傅是帝王老师的专称。所谓的“身为师傅,贵极人臣”,明朝时正一品的官衔是太师、太傅、太保,平民百姓休想与此沾上边,否则属于违例,是要吃官司的,难怪蒋绍光惊恐成这样。
他笑了笑说:“蒋绍光,我随口叫叫,你不用在意。对了,离你们窑头最近的村子在哪里?”
蒋绍光擦了擦吓出来的冷汗,回答说:“在窑头北面不到五里,有个叫河东村的。不过要翻越丘陵,甚为麻烦。”
林凌启点点头说:“那服侍张巧儿的李赵氏是不是那里人?”
“正是。林大人,你是怎么知道的?”蒋绍光略有惊讶,面前这年轻人似乎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一切正符合自己的猜测,林凌启面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没有回答蒋绍光的问题,只是吩咐他稍等一会,便拿起便盆走入哥哥的房里。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异味都没有,不过房子偏小,有些闷热。
张云洁正拿着团扇给林凌发扇风,见他进来,悄声说:“你哥刚刚睡着,小声点。咦?这是什么东西?”
林凌启看了看哥哥安详地睡着,脸色比昨天好了一些,便朝张云洁竖起来大拇指,转而将门偷偷掩上,轻声说:“嫂子,这个是便盆,专门给哥哥方便时用的。”
张云洁看着这奇形怪状的东西,脑海里怎么也想象不出该如何使用。
她说:“阿启,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讲讲怎么用的。这两天你哥为了少麻烦我,吃得不多,连茶水也很少喝,我怕这样对他的身子不好。”
林凌启偷偷一笑,说:“嫂子,有了这个东西,你叫哥哥尽管分开肚量吃喝。”
他随后躺在张云洁铺在地上的草席上,稍稍抬高臀部,将便盆塞到屁股底下。又拍拍自己的档部,用手指描绘出尿尿的弧线,随后指到便盆那高高耸起的挡板上。
张云洁一下子明白过来,用手指点点他的额头,笑骂着:“就你鬼点子多。”
说着,她拿起便盆塞到床下。
林凌启咧嘴一笑,又看了看哥哥,跟张云洁打了个招呼,离开屋里。
回到院子里,林凌启吩咐刘大牛,在自己与哥嫂的卧室外墙各挖一个化粪池,用砖砌上,并把大小、深浅简单说了下。
刘大牛虽不知道这干什么用,但他已当林凌启的话,当作圣旨一般来看待,连问都不问一下,将答应下来。还说今天早上胡翼龙的外甥杨昌平送了几船砖瓦过来,价钱跟以前的一样,自己便作主买下来了。
林凌启点点头,吩咐砖瓦不够的话,叫杨昌平继续送来。又问了下其他情况,见无要事,便叫上蒋绍光往窑头进发。
蒋绍光摇着橹,竹片编织的船棚将阳光挡在外面,河风穿过船舱,带来丝丝凉爽。
此时,林凌启翘着二郎腿躺在船舱里闭目冥想。他以谁是最大受益人,谁就是最大嫌疑人作为一条线,将案子每一个疑点串联起来,案情变得清晰了。
张巧儿是个妓女,习惯做那种事。在胡翼龙那里得不到满足时,就会物色另一个男人来满足她的yù_wàng。不过见惯了风花雪月的她,口味应该刁钻,不大可能看上蒋绍光等一干粗鲁汉子。而杨昌平长相俊朗,且又同居一院,所以她的奸夫极有可能就是杨昌平。
如果杨昌平是奸夫,他怎么忍心让胡翼龙杀死张巧儿呢?这关键点就在那把匕首上。
按常理来说,切瓜就要用切瓜刀,为什么杨昌平偏偏送把匕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