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雨背着两担青绿青绿的树枝,用脚踢开木门,用力过猛,一块木头折成两截,一上一下像两排牙齿一样错开。
在门口洗衣服的妻子听见动静抬起头,甩了甩手上的水,走过去帮他拿下来,全都戳在墙边,晒干了就能烧火了。
夫妻俩进屋,儿子兴高采烈的抱住苏大雨,苏大雨想把他抱起来,可是手上全是树油,只能哈哈一笑:“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儿子。”
“有宣纸了!爹,你不用辛苦赚钱了,娘在路上捡到了一个哥哥,他有很多宣纸,你看!”儿子让他看桌子上白如雪的纸,然后拿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端端正正的字,墨汁印不透纸张,一看就是上等工艺上等作坊一级师傅做出来的。
苏大雨点了点头:“是好纸。”
他虽然是个大老粗,不懂这些文人用的玩意儿,但还是能看出来好坏的。
“媳妇儿,你捡到了一个小孩?”
妻子说:“是,我回咱妈家取点茄子,回来路上遇到的。”
“他在哪?”
“在里屋,还昏迷着。”
“我去看看。”
苏大雨看到炕上躺着的小男孩,觉得有点眼熟,他一边看一边想,思绪回到了六年前……
“老大,这个孩子怎么样?”小喽啰非常殷勤地将迷晕的金金带到强盗头子面前,他第一次抓到小孩,希望老大能夸他一番。
老大看了金金一眼,哼了一声:“穿的挺像样,家里肯定有钱,去,告诉他爹他娘,拿五百两黄金赎人!”
老大失去了一个手下,但五百两黄金到手,没想到没过半月就就被官府抓了起来,他们平时只是劫财,从未害命,因此官府就将他们关押起来,并且派人给他们讲知识和道理,有人屡教不改,有人认识到错误,最后放了出来。
苏大雨猛然瞪大眼睛,这孩子不就是当年的金金。那时候还小,不过从眉眼还是能看出来,他不会认错。
这孩子的娘据说当年还找过他们,以为又被他们抓走了,还好他们已经进了官府牢房,否则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啊。
苏大雨这个强盗头子这几年都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自责后悔,他觉得在任何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他多次想去和苗娣道歉,却很胆怯。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就更不敢说了,妻子知道曾经做过那些勾当,还会继续和他过下去吗?他从小无父无母,好不容易有个家了,只想好好享受这份幸福快乐。
不过,金金被妻子捡回来,这就是天意吗?
他犹豫了。
不送回去,留下来,金金的娘还不得疯?
可若是送回去,他曾经的身份就会曝光。
妻子看他眉头紧锁,问他:“大雨,你认识这个孩子?”
苏大雨大声否认:“不认识!”
妻子觉得他语气不对,不认识这么大声干什么?
这时,突然传来敲门声。
妻子说:“是郎中过来了,我去开门,”
郎中给金金检查了一番,说:“他这不是病,我看不了。”
苏大雨急了,揪住了瘦弱的郎中的衣襟,怒道:“看不了也得给我看,你今天用什么办法也要把他救醒!”
郎中哆哆嗦嗦的说:“大爷您息怒,您息怒。这孩子和普通的孩子不一样,我是真无能为力,您就是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没辙呀!”
苏大雨松开他,问:“你说说,谁能有办法?”
“这我不知道。也许,只有他爹他娘能把他唤醒吧。”
郎中不确定的语气让苏大雨很生气,骂道:“滚!庸医!明天趁早别给人看病了!”
郎中觉得再不走,这个大胡子就要杀了他,急忙离开。
走出去大门,他寻思,这个人好像在哪看过。
村民们炒完南瓜子,进屋取了盘子碗什么的,有的坐在小板凳上,有的直接席地而坐,剥瓜子仁,不一会,一家门口就有了一小碗,剥出来的瓜子仁比炒的时候还要香气扑鼻,小孩子们都跑出来,抓一把就吃,大人们有的制止,有的并不阻拦。
悠悠搀着苗娣走出来,邻居小个子老奶奶看她瘦的一身皮包骨的样子,忍不住骂道:“还说我们骂你傻,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傻?身体不好也不和我们说,什么事都自己扛?你和谁说,谁还不能帮你?”灶坑突然冒出一股烟,奶奶一边用手挥舞,一边咳嗽:“就说这炒南瓜子让金金回来,你早说,大家早就这么做了,金金也早就闻到香味回来了。”
其实,金金只认苗娣炒南瓜子的香味,就是世上所有人都出来炒瓜子,剥瓜子,也不是苗娣炒出来的味道。
尽管,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尽管,有些村民虚情假意,卖弄手艺,当然也有像邻居奶奶这样的刀子嘴豆腐心的热心肠,也无法让金金回来。
苗娣心里还是挺感激。
“不麻烦大家了,我知道大家好心,但是,你们都炒五香味南瓜子,不是我炒出来的味道,金金也不会回来。听到的请帮忙传个话吧,苗娣在此谢谢大家了!”苗娣深深地鞠了个躬,“辛苦大家了,大热天,都回屋歇着吧。”
村民听到了,有的还在炒,还在剥,有的毫不客气的进了院子,门口还留着瓜子仁,忘记拿进去者有之,故意放在门口者有之。
万一,金金能闻到回来呢,总要试试才知道。
“阿洛,你的意思是,希望不大?”
时莫语想到明天就要换血,苗娣就会没命,在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