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语上仙,不好了,祠堂走水了!”
时莫语迷迷糊糊听到门外有人喊,仔细一听,是竹千儿。
她看外面还乌漆麻黑的,骂了一句可恶,竹签子半夜说瞎话,在门口喊个鬼呀!
时莫语不想理这厮。躺下,将坠满樱花的素色被子蒙住头,脚丫子蹬了一下,把被子蹬的盖上了脚又能把脚伸开,盖上肩膀,只露出纤细白皙的脖子和一张右脸压了几道印的俏丽脸庞,白日里秋水剪瞳一般的眼睛,此刻睁也睁不开,感觉像有什么东西蒙住了,她从被子里抬起一只干净柔美的玉手,揉了一揉,下一刻就困得手儿直接放在了被子外面。
这时,竹千儿又像催命鬼似的喊了一声:“上仙,火情十分危机,请您速速前去解救啊!”
时莫语腾的坐起来,穿着睡衣就开了门,两只眼睛眯着,一手摁着门,一手叉腰,脚上没穿鞋,苦着脸,问:“竹签子,你活腻歪了是么?”
“上仙,火光冲天了,不信您跟我出来看看!”竹千儿见她不动,就拉她的手腕,时莫语不想走,却不由自主的跟着她去了祠堂,大火熊熊,却没有一个人救火,只有一对母子,和武乐上神在外面。
武乐伏在地上,对着火焰放声恸哭,看到时莫语,回头,伸出手,时莫语看到一张恶鬼一般狰狞可怖的脸,和一只瘦骨如柴的手,手腕上戴着一个朱色的玉镯子,滑到了手背上,这手对她摆了摆,那张脸上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莫语,快救火!祖宗们的牌位呀!”
时莫语吓得往后挪,她下意识想要逃跑,可身后仿佛有堵墙阻挡了她,往旁边一看,竹千儿不知道去哪了,她惊恐的目光看着不知是不是武乐的武乐,摁下古筝吊坠上绿豆大小的翡翠珠,无数裹在水珠里,噼噼啪啪地咂在了火焰上,火被瞬间熄灭。
“我可以走了么?”时莫语觉得冷,大火炙烤,她也冷,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小孩看了眼武乐,哭哭啼啼地开口:“莫语姐姐,莫语姐姐救救我,我娘她没心了,她不认得我和爹爹了。”
时莫语能走,但她没有,而是问了一句:“怎么救?”
母亲盯着她看,没有情绪,像没有感情的木头。
武乐说:“她心已不再,魂已覆灭,当需找回,换回,勾回。”
时莫语吐出一个飘荡在空中花瓣一样的字:“勾?”
武乐站起来,与她对视:“勾心!勾魂!勾情!”
“勾心,勾魂,勾情。”时莫语幽幽的重复。
武乐冷冷地看她眼睛,声音似十八层地狱的鬼魂:“勾魂曲,勾尽世间真情,你要弹勾心曲,勾回这母亲之心。”
时莫语喃喃的重复:“我,弹,勾魂曲?”
“你必须弹!”武乐扯着时莫语,逼迫她看那孩子,“你不弹,他便有娘如没娘,你只需要弹半刻钟,就半刻钟。”
时莫语侧头,看她可怖狰狞的脸,突然心头的疑惑消失。
她就是武乐。
时莫语颔首,吊坠变成寻常古筝大小,悬浮在她身前……
青竹宫,时莫语房间。
她缓缓的坐起来,双眸并未睁开,抬起一双水葱一般玲珑地芊芊玉手,身前空无一物,她却按,弹,拨,音符初始,直至间奏,仿佛有琴弦在起舞跳跃。
宫,商,角,徵,羽,在经过微妙的组合,精巧的构想,合理的制造,在此曲上,在她指尖上,在天命轮回中,傲骨着,绽放着,波涛着的尽情肆意,蔓延,蔓延……
这乐曲高音之处天翻地覆,缓音之处起承转合,冷如冰雪,暖如烈阳,静如淡雾。
痴繁往复,言路成章。
明随心谱,源雨纯扬。
故温参曲,清桂晴芳。
云天忧地,心落魂伤。
在尾音前夕,时莫语就已经出现了心中委屈不已的情绪,但坚持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收了尾音,看向冲门而入的段洛,泪流不止,大哭:“你是谁?”
段洛疾步走过来,坐下,伸手要抱她,却被她抓住,一口咬在胳膊上,他吃痛,不放开,深深地看她:“我是阿竹。”
时莫语听到这个名字,慢慢松口,喃喃:“阿竹?阿竹。”
段洛点头:“我是阿竹。”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道阿竹是谁,我只想哭,我难过,我很难过,我疼。”
段洛摸她的脸,又仔细地看她,问:“哪疼,嗯?”
时莫语哭着说:“这,这疼,哪都疼,有东西在压我,很重,我喘不过气来,像是要死了,又死不成,活着,又活得痛苦。”
她说完直挺挺地躺了下去,被子上的桂花花瓣在她眼里仿佛一滴滴鲜血。
“花谢了,叶落了,树枯了。”她眼神空洞的看着被子上的樱花,抬起手,似乎想捏住什么,但忽然觉得有一个巨大的石头落在身上,她用力推,边推边哭,眼泪顺着鬓角将玉枕晕出苦涩地圆圈。
段洛双眼血红,变出竹剑,在她上方胡乱却伤不到她的力道疯狂地砍,划,直至胳膊酸痛难忍,力竭精疲,时莫语仍是哭,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丢了竹剑,“叮当”一声,疲惫地坐在床边,拉她起来,捧着她的脸,清冽的竹香让时莫语睁大眼睛,但下一刻,就用力的咬了下去,段洛疼地蹙眉,也不放松。
这一天,九月初三。
有古诗云: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
这里的可怜原不是可怜之意,段洛却觉得今日的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