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吓得面如土色,心想自己生死都要寄托于这和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黄毛小儿之间,尽皆都慌了神,开始疯狂地向他递眼色,其中有些人心如蛇蝎,即使在有求于这少年的同时也不肯放低姿态,而是要将双眼带上十足的戾气,做出一副“你不识相就别怪老子下手不留情”这样的表情。
少年有些被吓到了,身体开始不自觉地发抖颤动,锁清秋见此模样,上去将他肩膀扶住,温言相劝道:“别怕,你说。”
少年看看周围豺狼虎豹,喉头不自觉地上下律动一下,然后发问了,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难堪无比的问题:
“我...我可以听一下,第二个...第二个条件吗?”
锁清秋有些失望,却也知道这并非出自他本心,想趋利避害不过人之本性,不过这少年居然如此说话,其心思缜密不可不称一句细致入微。清清嗓子,道:“自然...额...第二个,我就不杀这些人了,但是要用你来抵命。”她说这话时,眼中光芒闪烁,似乎是为了让这少年明白这是多么严重的一种下场。
那少年还没来得及表态,周边中山贼就像铁匠铺里的鼓风机那样开始呼呼地吹:
“快答应了!”
“死你一人,能换我们大家都活命,还考虑什么啊?快答应啊!”
“是啊是啊!”
周边附和的声音如浪潮般一波高似一波,而那少年也在听见这些话时候不争气地握紧了拳头,抿住了嘴唇。更有不少人不耐烦地伸出手去推搡他,少年瘦弱的肩膀在众多只大手下看上去像是株不经狂风摧残的树苗。
锁清秋见他脸上神情渐渐转异,当下喜不自胜地想:“好啊,你们这些人,把自己唯一一条握得住的救命稻草也推向火狱了,这般逼迫这少年,便以为他当真会屈从于你们之下吗?”
流言蜚语渐渐停了,因为所有人都看见那少年抬起了头来,嘴唇抽动,似乎马上就要说出答案来了。
锁清秋竖起耳朵,将全部的精力都寄托在了那少年的唇间,她迫切地想知道这少年的答案是什么。
“我...”
“快说呀!”又有个人伸出只手,将少年推了一把,少年再也忍耐不住,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杀...杀我吧。”
这句话一出,众人间立刻爆发出一阵笑声,脸上挂着得逞的笑容,那少年则是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脸上表情没有恐惧,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解脱。
锁清秋脸上表情定格了,她眉毛明明是下垂的,嘴角却向上翘。看上去既悲又喜,可称一句荒诞了。
人群中有声音呼嚷了起来:
“姑娘,动手吧?”
“对对对,动完手后咱们说不定还能拜个把子什么的...”
锁清秋心中复杂,见那少年脸上泪水簌簌而落,如洗面般。恻隐心动,再也下不去手,可她已许诺了众人,她自然没必要为了这一个不怎么相干的小孩儿破自己的盟约。她扫视一眼摆在眼前的三个碗,素手轻拈,举起只碗来,这次只是在众人面前晃了一晃,道:“这是第六碗。”说着,仰起头来将那碗酒一饮而尽。
山贼众见他又一碗酒喝干,心中不由得的窃喜,有人甚至都搬来了两三条长凳子,惬意地坐了下来,彼此间说着些碎语闲言。
少年脸上泪水未干,每个毛孔都在颤抖,那酱色的酒碗便像是燃烧他最后一点生命的火把,锁清秋每喝干一碗,他的生命便会向大限再迈去无法挽回的一步。
锁清秋脸上晕红若施粉黛,拿起第七只酒碗的时候,身体摇摇晃晃站不稳,一个重心失措,就要往后倒,脚跟触地,所幸是宇文一刀伸出一只铁臂,将她扶衬住了,众人原本悬到心口上的一块大石,也随即落下了。
锁清秋感激地看他一眼,随即将酒碗拿起,送到了自己嘴边,将酒喝了个底儿掉。末了还要将碗倒放,见里面一滴酒也倒不出来,这才示喝干饮净了。
少年无助地看那空碗一眼,仿佛生命的最后一点灵气也顺着他那无助而空洞的瞳孔,慢慢地流走消逝了。
锁清秋喝完第七碗酒,眼看着最后一碗酒要到了,她心中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个黄色纸包,将它平平整整地摊开来。
众人见上面盛着些药粉,都觉得好奇,唯有宇文一刀和鬼见愁四个人脸色很不好看,但山贼们此时都心系着这最后一碗酒,没有人想得上去顾他。
一个人伸出条胳臂来,点在桌子上,粗声粗气地道:“好妹子,这是什么玩意儿?”
山贼大都是粗人,心眼甚少,男男间关系亲近些,以兄弟相称。男女间则都是“哥哥”、“妹子”一类,此举听起来颇有些煮青蛙的温水锅,许多山贼话语里热乎亲近,背地里却最善落井下石。这事情往小说能算是山头间的争锋,往大说,又何尝不是这娑婆世界呢?
听到那山贼那样问话,锁清秋笑道:“这酒呀,喝着不够劲儿,我再给添点料。”
说着,她将那包药抖叟开,将其折了个角,将药粉全部倒到了那酒碗里,随后向那少年露出个狡狯的表情,将那少年看得愣了一下。
直到药粉全部倒的干净,锁清秋立刻抓起那酒碗里,只是酒碗底部向着众人,喉头却不动弹。
正当山贼等人奇怪时候,